产房。</p>
我又一次来到这里。曾经是在镇上的医院，但环境也都差不多。只是这里的医生和护士看着让我觉得更心安一些。或许是心理原因造成的。</p>
但我听到他们说“高龄产妇”几个字时心里还是难免会心慌。</p>
孩子在肚子里这几个月我一直有注意她的大小，就是为了确保安全，所以才没让她长太大。但该有的营养都跟得上。</p>
奈何还是过不了高龄产妇这一关。</p>
“医生，这个有什么问题吗？会很严重吗？”</p>
我紧抓着产床，不死心的问。</p>
“没事啊，我们只是在初步了解你的情况。你现在指开得很好，没什么大问题的。一会儿配合好好使劲儿就行。之前生过吗？”</p>
“有一个儿子。”</p>
“那就好，那应该有经验。来吧，吸气呼气。唉，就这样，很好。”</p>
一开始都是比较积极鼓励的话语，可后来不知怎么，出现紧急情况。我只感觉医生护士比我还要慌，我疼的直冒汗，甚至到最后已经进入麻木状态。</p>
有好几次差点儿要晕厥过去，可我提醒自己孩子还在肚子里，不可以这样。</p>
一次一次忍下来了。</p>
最后还是落了一个顺转抛的局面。相当于承受了两次痛苦袭击。</p>
后来终于听到一声啼哭。</p>
我下意识抓紧产床，被子都捏出褶皱，护士把孩子抱到我面前。</p>
让她的脸对着我。</p>
“是个妹妹，长得很好看。很像你。”</p>
“宝宝来认一认，这是你妈妈哟。”</p>
我看到她的脸，她的五官。小小的一团，还皱巴巴的，却掩盖不住她的精致。</p>
护士说长得像我，可我只看到一眼就觉得和王伟几乎如出一辙。</p>
真好。</p>
我把头凑过去，护士意会到我的意思，把孩子抱过来和我贴了贴。我亲了她一下，再之后就累的睡过去了。</p>
这一觉睡得很长，不是很沉。梦很多。</p>
我梦到那个小山村。</p>
梦到两个院子中央垒起来的围墙。</p>
也梦到林家那些吵吵闹闹，那些纷争。</p>
还有我的父母、家人、我从小生长的地方，我时常到楼顶坐着观看的云海，我曾经放弃的青年，我走过的上学路，我释放的情怀。</p>
它们最终都变成王伟那张脸。</p>
我心里下意识一抖，甚至往前倾了一下，紧接着睁大眼。</p>
“醒了？”</p>
目光所见之处是王伟的脸。他只穿着最简单的衣服，却笔挺有型。相比我刚认识他那会儿，他现在更沉更稳。整个人散发着一种内敛的锋芒。</p>
眉宇之间尽是我信得过神色。</p>
我一看到他就觉得心安。我缓缓抬手，他立马明白我的意思，伸手抓着我。和我十指相扣着。</p>
“怎么了？有没有哪里不舒服？”</p>
“抱抱。”</p>
王伟有刹那失神。但也只是那么一瞬间，很快整个人俯下来，把我抱在怀里。</p>
他就靠在我肩膀，重量是落在枕头上的。我能感觉到他的温度，还有独属于他身上的温热的气息。</p>
拉开距离后，他依旧没有直起身子。就呈现在我脸上方。我能看到他脸上清晰的毛孔，每一寸、每一点。</p>
“眼睛怎么这么黑？我睡了很久了吗？”</p>
难道是守了我一个通宵？不仅黑还有点肿。</p>
而就在这时一个进来帮我查看身体状况的护士经过。她给了我答案。</p>
她说：“美女，你也就睡了那么一两个小时而已，并没有很久。你老公不过是……知道你顺转抛时哭的而已。”</p>
原来是这样。</p>
我还以为我睡了很久。</p>
护士帮我检查完后确定没什么问题。又说了一口：“你老公脾气真好，对你真好。不过我还是提醒一句，你们可以去看看孩子了。”</p>
王伟清了清嗓子。</p>
“嗯，马上就去。”</p>
护士说完就离开了。我眸色深深的盯着他看，他倒没觉得有多不好意思。只是用手轻轻从鼻尖蹭过，就跟我们小时候擦鼻涕一样似的，紧接着埋头帮我整理被子。</p>
“我去看孩子。”</p>
“好。”</p>
我也没有责备他为什么到现在都还没去，护士已经给了答案了不是吗？</p>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病房门口。那一刻，落日的光照在那儿，让我觉得特别温暖，一点儿都感觉不到身上的疼。</p>
后来他把孩子抱到病房，我又一次看清已经洗得干干净净的孩子。他抱得很标准，毕竟以前带过业儿。</p>
但他不让我经手。</p>
“好像你。”</p>
我说：“你高兴吗？”</p>
还在肚子里他就说肯定是个女孩。想要个女儿。现在真的如他所愿了，我知道，他肯定不会像那些口是心非的人那样，嘴里说着想要女儿，实际是想要儿子。</p>
对我而言，是什么都不重要，只要他高兴就好。我们一家人开开心心的比什么都重要。</p>
“你觉得呢？”</p>
他那个稀奇的劲儿，让谁看了都知道现在意气风发，春风得意吧？</p>
我以笑带过。</p>
“我觉得她像你。”</p>
“嗯？”我问：“有吗？”</p>
“当然有。眼睛很像，刚刚醒了一会儿，我看到了。”</p>
“那一会儿醒了我再看看。”</p>
“好。要不要休息一会儿？”</p>
“要。”</p>
“那闭上眼睛，什么都不要想，什么都有我。”</p>
就在他这话下，我又休息了一会儿。只是时间并不多，因为他们要来帮我挤压肚子。</p>
我之前就不是剖腹产，以前听他们说顺产比剖腹产某些方面来说要好。</p>
容易恢复。</p>
很快就能下地。</p>
剖腹产后期还有一项是挤压肚子。听说这才是最疼的时候。很多人都在这被疼哭的。</p>
真正沦落到我身上时我才知道人家说的没错。</p>
真的很疼很疼。</p>
疼的让人快要受不了。可我一想到王伟和女儿的脸，就什么都值了，什么都能忍了。</p>
然后就如护士所说那样，我看到旁侧的人泪如雨下。他始终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却已经盖过所有的声音。</p>
直到她们离开。</p>
还是我抽纸巾给他擦泪，他还让我别动。然后把我刚拿到的纸巾自己攥在手里。</p>
“干嘛呀？我也没哭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疼。”</p>
“现在感觉怎么样？还疼吗？背的止疼棒有用吗？要不要再让她们回来看看？确认一下。”</p>
“没事儿。有点用，只是作用不大。你让他们回来看看，最多也就是换一个，估计效果差不多。”</p>
“那怎么办？”</p>
那怎么办？</p>
以前都是我问他怎么办。莫名觉得很可爱，可我一笑就牵着肚子疼。</p>
“怎么了？”</p>
“你别逗我笑。肚子疼。”</p>
“那你不笑。别笑啊。有没有好一点？我哪句话是逗你的呀？”</p>
他一边紧张的帮我平复着，一边问：“你提醒我一下，下次我不说了。”</p>
这就让我更想笑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