郿县白家略显破败的老宅与以往的宁静不同，厅堂内罕见地聚满了人。</p>
不过人虽多，却并没有什么交谈声。</p>
而是一卷简书在众人间传阅过后，都陷入了沉思。</p>
一时间堂内只能听到呼吸声以及火盆里粗炭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p>
过了良久，坐在左手首位的一位中年男子猛得击了一下掌，语气带着狠意道：“孟家不需要思量了。</p>
就按白玉传信上的去做，再磨蹭下去怕是连屯边都要赶不上。”</p>
对侧坐在右边首位的男子闻言，眉头一皱的接口道：“你孟豹着急，我西武同样着急。</p>
可你要知道若是按传信所言去做，咱们三家不但要卖命，还要过苦日子。</p>
先不说投军后的剑矛战马我们要自筹。</p>
光是如何垦田，就让人受不得。</p>
尤其是第一个法子，虽说农器、种子和耕牛由屯军来出。</p>
但是除却自食的，全都要交上去，且这地也是不是自实之地。</p>
那里可是边地，但凡出了什么差错，就有可能饿肚子。</p>
第二个法子也不怎么样。</p>
垦田所需都由我们自己出，半数要交上边军，这堪比十税五。</p>
就连当年灭六国之时也没这样的重税！</p>
第三个法子看似田税最轻，只用官牛其他自筹，每顷上缴定数为三十石。</p>
可新田的前两年能打多少米粮？</p>
谁又敢保证每年都会风调雨顺不遭灾？</p>
况且开新田向来不是只垦天地那么简单。</p>
引水的沟渠不用挖吗？</p>
水涝之地的河水不用改道吗？</p>
真按这样去做，我们与隶臣有何区别？！</p>
依我看，即便按这三个法子去做，数额也要改一改。”</p>
听了西武的话，孟豹连连摇头并且脸上露出了不屑的神色，“我看你是行商久了，没了一点老秦人的样子。</p>
连把法子为什么弄得这个苛责你都不去寻思。</p>
按普通黔首那样，还轮得到咱们去边地？</p>
始皇帝会放心让咱们去？</p>
六国已灭，如今战事只与胡人有关。</p>
而蒙恬那边又接连取胜，再慢些过去，咱们三家就世世代代做让人瞧不起的商人吧。</p>
我孟家就算是饿肚子也要去边地。</p>
不就是吃些苦吗？老秦人何时怕过这个。”</p>
“这是单单吃苦的事吗？”</p>
西武起身深呼吸了一下，压住被嘲讽的怒气继续道：“这不是上番的更卒与屯军，最多三两年就能回家，隔些年再次前去征战。</p>
一旦按这个去做，是世世代代都要守在边地。</p>
以后想回来，谁会放我们回来，谁又敢放我们回来。</p>
根丢了，命卖了，日子再过得极苦，既对不起祖宗，又对不起后辈！</p>
更何况我只是认为要多思虑思虑，这何错之有？！”</p>
孟豹不为所动，同样起身道：“我方才说的一点没错。</p>
你就是行商久了，舍不得那来钱容易的日子。</p>
可你也不想想，老秦人之所以能够行商获利，那是上边给了颜面的。</p>
而这颜面从何而来？</p>
还不是当初老秦人拼死换来的？</p>
现在始皇帝能念这个情，可往后呢？</p>
而不久前就发生了征召六国商人去南疆之事。</p>
难道还看不出商人在上边眼里是什么位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