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之月的月尾，咸阳城迎来了第一场降雪，并且雪势颇大。</p>
只是一夜间咸阳城便被落雪所包裹。</p>
到了天明时放眼望去，除了主要的干路到处都是白茫茫一片。</p>
使得雄壮的咸阳城较往日多了一丝清冷。</p>
不过落雪的冷色调却并没能让上朝的一众重臣感到冰冷。</p>
反而因为九原传来的消息而感觉浑身的血液都要沸腾起来。</p>
于重是仅次于九卿的重臣，而这样一个重臣说杀便被杀掉。</p>
这不单单是于重一人的事，而是关乎到朝堂上所有重臣的事。</p>
这样的口子一开，今后说不得谁就会轮到与于重一样的下场。</p>
况且如果谁都凭着一道诏令，凭着赐予一把天子剑在常日对重臣随意治罪而杀。</p>
那还要御史大夫干什么，还要左右两相干什么。</p>
带着满腔的怒火与兔死狐悲，上朝的气氛自然比往常压抑了许多。</p>
不过能够参与朝会的人，没一个是简单的。</p>
尤其随着年纪的变大，虽然没有往昔的冲劲，但心思却都愈发老辣。</p>
宣泄愤怒的口子，该由典客与御史大夫那两方的人去撕开。</p>
但被大多朝臣认为是宣泄愤怒的先锋典客慈，也抱着同样这样的心思。</p>
死的是他下边的人，并且死的稀里糊涂不合规矩，这事该由御史那边给他一个交代。</p>
而刚刚接任御史大夫一职半年的远房宗室出身的嬴德，自然明白典客慈与一众朝臣时不时投过来的目光是什么意思。</p>
但嬴德不准备开口，他虽然是宗室远亲，可再远也是宗室。</p>
天子剑是嬴政赐的，黄品又被收了假子入了宗室的族籍。</p>
单从私情这一块，他就没理由先提这个事情。</p>
于公上，黄品不但以监御史与主事月氏的身份将经过给传信过来。</p>
蒙恬与李信也都一样传信。</p>
两人虽然说辞上略微不同可意思都一样，就是于重自己取死。</p>
就这还没算完，典客那帮家伙自己都没拧成一股绳。</p>
行人肥与下边的几十号人都在认罪策书上签名画押。</p>
更主要的是月氏王女同样传信，证实了月氏王庭有变，且认定是于重率先联络的月氏使臣。</p>
两侯一君再加一个外族王女与典客自己人的说辞一致，眼下谁能驳斥的了。</p>
直接按律令样下走就是，真想有人拿这个说事，也要朝堂派人下去巡查回来才行。</p>
何况所有的传信与奏疏已经给嬴政与相府都呈上去，该做的已经都做了。</p>
接下来是该如何，他至多是跟着商议，吃饱了撑得才会主动牵头提这个事情。</p>
另外，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嬴德看得清清楚楚。</p>
他落得架到火上炙烤的境地，完全就是李斯这老货引出来的麻烦。</p>
而且于重上赶着送死，真要怪也同样是怪李斯。</p>
凭什么老匹夫惹出的祸端，却让他成棋子往上冲。</p>
这是既把他当傻子，又一点没将他放在眼里。</p>
况且黄品已经是宗室之人，两人的关系天生就要比旁人亲近。</p>
嬴德打定主意对这事闭口不谈，并且谁要借这个事情打压黄品，还准备第一个上去开喷。</p>
心思各异之下，随着议事接近尾声也没人提及于重之事，朝堂上压抑的气氛多出了一丝古怪与惊愕。</p>
直到谒者唱和询问还有没有时间奏报，见御史德依旧不吭声，老神在在的坐在那里。</p>
一众朝臣顾不得朝上礼仪，不但没有退出大殿，反而交头接耳起来。</p>
调客赐心思自然不缺，见御史德这副样子，多少也能猜出些缘由。</p>
这让典客慈又气又无奈。</p>
脸上的神色变换了一阵，趁着谒者唱喝退朝前，起身走到奏报之位，对高台上的嬴政躬身道：“臣有事要报。</p>
赶往九原的使团主事行人重被绞杀，既不符大秦律法律令，又没有人奏报此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