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凡保持沉默。</p>
眼眶中的那轮黑眸，浮现出幽暗的银霜。</p>
几息后，他缓缓扭头，与杨婉婷四目相对：“谢谢。”</p>
望着穆凡与白幼薇离去的背影，杨婉婷的心里，复杂万分。</p>
她很清楚：一个抽烟酗酒、不学无术的混街流氓，必然会狮子大开口，狠狠敲诈白幼薇。</p>
要是穆凡选择息事宁人、花钱消灾。</p>
只会助长酒鬼的贪心，成为一个索取钱财的吸血鬼、无底洞。</p>
打官司，不过是幌子。</p>
酒鬼的真正目的：是想在出庭时，见到白幼薇。</p>
然后像牛皮糖似的黏住她。</p>
而穆凡的生活，也必定遭受连累，搅得一团糟。</p>
“白幼薇……”杨婉婷喃喃自语。</p>
唰——</p>
白幼薇突然扭过头，呆呆地望着杨婉婷。</p>
她并没有说话。</p>
而是眨巴着眼眸。</p>
两颗杏仁般的瞳孔，在斑驳光影的照射中，忽闪忽明。</p>
直至屋门掩合，彻底被金属材质的门框隔开。</p>
再也没有任何画面。</p>
偌大的客厅，仅剩杨婉婷一人。</p>
她愣神地站在原地，任凭胸膛里的那颗心脏，发出快速轻缓的弹跳。</p>
哗啦——</p>
杨婉婷无力地坐在椅子上。</p>
水雾状的眼眸，氤氲着些许晶莹。</p>
脑海里的黑白画面，似潮水般袭来，直至淹没身躯。</p>
母亲跪在小姨身前哭诉的痛苦模样。</p>
与小姨双手环胸，满脸不屑的嘲讽模样。</p>
依稀浮现。</p>
母亲：“妹妹，我求你，把白幼薇还给我……”</p>
小姨：“吃喝拉撒都是我在花钱，凭什么还给你？”</p>
母亲：“我……我给你钱，求你把女儿还给我！”</p>
小姨：“几万块钱就想把人带走？这孩子是你的私生女，外头的议论有多大，你比任何人都清楚！”</p>
母亲：“妹妹……”</p>
小姨：“打感情牌没用！给我200万，我把白幼薇还你！否则，我就把你的破事告诉七八姑八大姨，让你身败名裂！”</p>
“把自己老公克死，却又放弃几套房的家产，让他情人钻了空子！”</p>
“你美其名曰的说，这是在成全。”</p>
“你成全别人，谁又来成全你？”</p>
“我们白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老好人？”</p>
争吵声，越来越大。</p>
自己也趁乱，翻窗溜进屋子，推开了散发水霉味的杂物室。</p>
朝着蹲在角落、抱着膝盖的颓废少女大喊，“白幼薇，快跑！”</p>
“呼——”</p>
杨婉婷停止回忆。</p>
她长叹一口气，以后仰的姿势躺在椅子上，呆呆地望着天花板：“那天，我是偷偷跟踪妈妈，去找你的。”</p>
“我妈以为，她隐瞒的很深。”</p>
“其实……我什么事都知道。”</p>
“我恨过她，因为她气死了我爸。”</p>
“也恨过你，因为我总觉得，你的出生是错误决定。”</p>
“但当我推开杂物室的门，闻到腐烂的水霉味，看到你穿着破烂的衣服，被锁链捆住双脚，我又恨不起来了。”</p>
“或许，我随我妈，是个‘老好人’吧。”</p>
“不过听说，小姨现在好像坐牢了。”</p>
“貌似是袭警。”</p>
“她真是活该！”</p>
杨婉婷轻声痛骂，发泄压抑的情绪。</p>
不经意地一瞥，她的视线，也汇向了客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