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骀荡，拂过草叶时簌簌作响。姜念晚的几缕碎发融在这二月春风里，良久，她才若有所觉，抬手将它们别去耳后。</p>
她自是欢喜的，只是这好事来得太过突然，竟在她以为自己惹怒了陆绥卿之后。此时想来一路的忐忑，不禁有些小人度君子之腹的错觉。</p>
她忙弯身捡起地上的锄头，指指离池边更近的地方：“我们去那边看看吧，有一种九曲草最爱长在温暖又湿润的地方。它虽不可代替西域的优钵罗花，却是我离开上京前能利用的草药里最有效的一种。”</p>
“九曲草？长什么样？”陆绥卿随上她的步子。</p>
“有些像薹菜，不过喜欢弯弯曲曲地生长，一般九根贴地长在一棵根茎上，故名九曲草。”</p>
临近池畔，两人便各自一方在草丛中寻找。因着九曲草贴地生长，草叶密集得得方便要将杂草扒开一点一点地寻找，姜念晚手里有个锄头，扒拉起来要方便许多，陆绥卿则两手空空，每看到一处可疑，都需亲手翻开来确认。</p>
约莫找了一盏茶的功夫后，姜念晚有些累了，直起身子用袖角擦了擦额角沁出的细汗，这样的天气里竟也感觉到了热。</p>
正在此时，听见另一侧的陆绥卿惊喜呼喊：“姜念晚你快来看看，这棵可是九曲草？！”</p>
姜念晚半信半疑地跑过去，隔着几步远就看清了被陆绥卿两手分拨开的杂草中间，伏着一棵奇形怪状的草。不由心下雀跃起来：“是，这正是九曲草！”</p>
得到她的确认，陆绥卿动手便要将九曲草拔出来，姜念晚却突然喊道：“等等——”</p>
然而这话终是迟了一步，那边陆绥卿已直起身来，将那棵九曲草握在了掌中。他面上笑意微僵，带着几分不解问：“为何还要等？”</p>
姜念晚却是来不及细说，三步并作两步便冲过去用锄头的木柄将他手中的九曲草打落。</p>
“怎么了？”陆绥卿愈发的不解。</p>
姜念晚这才有机会细说：“九曲草因着气味特别，常常会有攀附寄生的青扦虫，故而不可直接用手拿。你去那边摘几片厚实的大叶子过来。”</p>
说话时她目光一直盯在那棵掉在草里的九曲草上，生怕它会飞了一般，丝毫未察觉身边陆绥卿的异样。</p>
见他迟迟不行动，才抬眼瞥他：“你怎么还不——”</p>
话未说完，已看出他的不对劲，循着他的视线将目光落在他的右手食指上，看到一个小小的血洞。</p>
正想问他是不是被树枝扎伤了，就听陆绥卿蓦地开了口：“青扦虫，是不是一种胡麻大小，会飞的竹青色虫子？”</p>
“是。”</p>
陆绥卿微微倒吸了一口凉气：“刚刚钻进去了。”</p>
姜念晚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你没在说笑？”</p>
“你觉得我是个爱说笑的人？”陆绥卿反问。</p>
姜念晚不再废话，抬手便帮他去挤，然而即便使出吃奶的力气来，也只是挤出了一点血来，青扦虫却压根儿不见踪影。</p>
陆绥卿全然没有她的担忧，不耐烦地将手抽回，“一只小虫罢了，既不疼也不痒，便是有毒，还能要了我的命去不成？”</p>
姜念晚唇瓣颤了颤，却不知如何用三言两语给他解释清楚这种小虫子的可怕。仿佛此刻是皇帝不急却急死太监。</p>
想了想，她只得类比：“陆大人，竹叶青蛇你应该知道有多毒吧？”</p>
陆绥卿略略点头，“可竹叶青的毒囊便有这么点小虫的数百倍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