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念晚迟疑了下，还是点点头：“在谋划那些复仇的计划时，我曾以为自己不是个怕死的人。可当你们真的将我带进皇城司的大狱后，我其实是很怕的……”说着，她的眼泪似决堤一般，毫无顾忌地涌出。</p>
这是头一次，她在外人面前示弱。</p>
或许，也是最后一次。</p>
陆绥卿的长指从她腮边划过，在她脑袋上轻轻揉了揉，像是在安抚一只小猫，亦或一只受伤的小狐狸：“别怕，有我陪你一起，你忘了他们都叫我什么了？”</p>
“那地方我熟，没人敢欺负你。就像在皇城司，除了我也没人会欺负你一样。”</p>
姜念晚破涕为笑，想想自从进了皇城司大狱后好像确实没谁难为过她，最后带着一丝微恼看陆绥卿：“真是不知死活，你这假李逵马上就要见真李逵了！”</p>
说罢，又一脸不服气地补了句：“况且皇城司里没人欺负我，也是因着我能救你的命！说到底不是我借你的光，而是凭自己的真本事！”</p>
都这种时候了，陆绥卿自然不会真跟小娘子计较这些，好脾气地连连点头：“是是是，姜娘子是凭自己的真本事在皇城司立的足！”</p>
这下姜念晚满意地笑了，目光在陆绥卿脸上停留了一会儿，又越过他去看那业已衔上山脊的红日。</p>
“夕阳何事近黄昏，不道人间犹有未招魂……也不知我们还能撑到几时，还能不能看到明日的日出？在庭州时就常听人说起不周山的日出极美，可惜我来上京还不曾见过。”</p>
陆绥卿深看她一眼，也循着她目光转头看去。深沉的黑眸被那霞光染出一小片红，赌誓一般郑重：“我一定会带你看到不周山最美的日出！”</p>
说罢，便伸出手去拉姜念晚。姜念晚被他牵住左手，却只是苦笑着拒绝：“别费力了，我们没有力气爬上不周山的。”</p>
可陆绥卿并未因她的这句话而放弃打算，拉着她站起，就要朝着那个方向走。姜念晚却蓦地一惊，指端用了用力，陆绥卿回头看她，她目光却下滑到他一双修长的腿上。</p>
不可置信地问：“陆绥卿你……你能站起来了？”</p>
陆绥卿也是此时才察觉自己的四肢不麻了，抖了抖手脚，神情激奋道：“是啊，我能动了！我的手脚已恢复自如了！”</p>
姜念晚仍是匪夷所思，挣开他的手去搭他的手腕，而后一脸喜色：“陆绥卿，你的脉不那么乱了！”</p>
闻言陆绥卿也一脸欣悦，若说最后他还有什么愿望，便是想带她去看一次不周山的日出：“看来那九曲草果真有奇效。”</p>
是不是九曲草的奇效，姜念晚也说不上来，在她看来中毒和生病是一样的道理，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中毒可能只在眨眼间，可若想解毒，便要用漫长的时间来将养。九曲草又不是太上老君的仙丹，当真能这么快显效？</p>
可是不是九曲草，姜念晚又想不出还能是有旁的什么原因，是以最终只能将功劳记在它的身上，点点头表示认可陆绥卿的话。</p>
这回她便没什么好担忧的了，主动伸出手握上陆绥卿的大掌，“那好，你带我去看一回不周山的日出！”</p>
陆绥卿整张脸因她这句话而变得明媚起来，与姜念晚初见他时的模样，可谓判若两人。</p>
二人上了马，朝着不周山的方向疾驰。</p>
这一次姜念晚坐在陆绥卿的身前，不再如晌午来时那样拘谨，她放松地待在那个被他胸膛和两臂圈出的小小空间里，心下一片平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