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睡了,他便不应该再去打搅。</p>
其实就算她没睡,他也没有理由去打搅。</p>
想到这里,他转身打算离开,可这时突然有一抹光点亮了他的眼尾,回头看去,先前黑着的窗口此时却亮了。</p>
她醒了。</p>
这个时辰醒来,是因为难受么?</p>
是了,必然是这样。也怪他,自己心情不好便带着她一起饮酒,可小娘子的酒量哪是能同男人比的,这样的烈酒几口下去便不辨东西南北了。</p>
既是自己的责任,便不能对此视若不见,自己理应对人家负责。不管是端杯茶递杯水,还是帮她去煎药,都是应该补偿的。</p>
内心如此挣扎一番后,陆绥卿终于还是从墙头跳了下去,来到窗外。他正打算敲一敲窗框问问她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谁知里头竟率先飘出了个声音:</p>
“谁?是谁在外面?!”</p>
小娘子的声音里略带着两分惊恐,陆绥卿只得赶忙回道:“别怕,是我。”</p>
支摘窗“吱呀”一声被从里面打开,魏念晚探了探头,果真看到陆绥卿站在外头。不免蹙了蹙眉,一副不理解的样子:“陆大人,三更半夜的你站在我屋外做什么?”</p>
“陆大人?”陆绥卿重复了一遍她对自己的称呼,似有些不满:“我更喜欢你直接唤我的名字。”</p>
魏念晚也不同他客气,很快就遂了他的愿:“陆绥卿,你半夜不睡觉在我院子里徘徊,就是来告诉我这个的?”</p>
“当然不是。我只是恰好看到你屋里的灯亮了,便想过来问问你可是哪里舒服,有没有什么需要。”</p>
魏念晚对此很是无语:“你的寝屋在府西,我的寝屋在府东,就算你是千里眼,也不可能站在自己院子里目光穿过重重院墙看见我的窗子吧?”</p>
“所以你是什么时候站在我屋外的?”</p>
平日里口齿从不落人后的陆绥卿,此刻却是被人给问住了,他被魏念晚噎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一错不错地看着她。</p>
见他不说话,魏念晚也不想继续咄咄逼人。不过换作任何人,一起床便发现有人彻夜站着自己的门外盯梢自己,都会不怎么爽快吧!</p>
静了静心绪,她便道:“行了,再说下去天就亮了,陆大人还是快回去吧。”</p>
说罢,魏念晚便要关窗。然而就在窗子将要落下时,一只手挡在窗下,阻止了窗子的关合。</p>
陆绥卿重新将窗扇掀过头顶时,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魏念晚发现他的目光有些变了。</p>
变得不似先前那样迷茫与温和,透着一股凌厉。</p>
“明日或许圣旨就会抵达同州,若圣上让璟王回京,你打算何去何从?”</p>
魏念晚蓦地一怔,属实没料到他会突然问起这桩事。其实这个问题她已想过多次,吴国四皇子死于非命,圣上不可能再让萧誉去吴国做质子,若回京,萧誉必会带自己一起……</p>
看出魏念晚眼中一闪而过的为难,陆绥卿长眸微觑:“你居然在犹豫?难道你还真将自己当成璟王的女傅了不成?你可知一旦随他回上京意味着什么?”</p>
接连三句反问后,陆绥卿的语气明显变重了许多:“别忘了当初你是如何费尽心机利用我逃出的上京!你若反悔,既会害了自己也会害了我!”</p>
“我当然不会再回去那个地方!”被他一激,魏念晚先前的那点踌躇不决便打消了,立时变得坚定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