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没动。</p>
她双眼死死地盯着东屋的方向，眼眶通红，不知在想什么。</p>
“老大媳妇儿，听不懂人话吗，还杵着做什么！”李老婆子见人没动，当即就张口骂起来。</p>
然而，孙氏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然后闷着头，径直朝东屋走去。</p>
“反了天了！”</p>
李老婆子气得跳脚，刚想冲上去就再次被李老爷子拉住，“算了算了，她心里现在也不好受，老二媳妇儿，你去做饭。”</p>
朱氏撇了撇嘴，不情不愿地去了灶房。</p>
孙氏进了东屋，屋里黑灯瞎火的，啥也看不见。</p>
李守德和云缨正光着身子熟睡着，忽然闻到一股煤油味。</p>
二人惊醒，睁眼就看到孙氏正持着煤油灯，一脸阴沉地站在床前，如同索命的幽魂一般。</p>
“孙氏，大晚上的你干什么！”李守德被吓了一跳，当即拉过被子盖住怀里被吓坏的云缨。</p>
孙氏仿佛没见到他这小动作似的，一双眼睛死死瞪着他，声音带着一丝嘶哑：“李守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凤嫁过去的事实。”</p>
“什么事实？”李守德有些心虚地移开眼睛，“你们今天不是去镇上找凤儿吗，怎么，没见到她吗？”</p>
孙氏猛地把手里的煤油灯凑到二人面前，骤然明亮的火光将李守德脸上的心虚照得一览无余。</p>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孙氏的声音里带了些歇斯底里，“你早就知道凤丫头不是嫁过去，而是卖去黄家！那二十两银子根本不是聘礼，而是卖身钱！你为什么要瞒着我！你为什么不一早跟我说！”</p>
要是她早知道这是个大火坑，她怎么也不会让凤丫头跳进去！</p>
“这能怪我吗！”李守德见事实真相已经被揭穿，索性也不隐瞒了，“这桩婚事原本订的是秀芬那丫头，谁让你们母女自作主张要替嫁过去？这都是你们自己作的孽！”</p>
“李守德啊，李守德……”孙氏看着李守德的眼神，透着从所未有的凉意，“你好狠的心，李秀芬可是你的亲妹妹啊，你就为了二十两银子把她卖给黄家！？”</p>
她不是同情李秀芬，而是真心觉得，李守德撕下那张人皮，底子里竟是这么的冷漠无情。</p>
“哼，你好意思说我狠心？！”李守德冷声道，“当初预备嫁去黄家的人，不是老三媳妇儿的闺女吗！这你明明知道的，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这分明就是个火坑，你非要被富贵迷了眼，让凤丫头嫁过去！现在又反倒来怪我？！”</p>
他连老三媳妇的闺女都能狠心卖过去，别说李秀芬了，两个都是丫头片子，有什么可娇贵的？</p>
他可是家里唯一的读书人，被寄予厚望，为了他的前途，家里的女人牺牲一下又能怎么样？</p>
“李守德！”孙氏似被他的话伤到了，举起手里的油灯就要砸过去。</p>
“啊——”躲在李守德怀里的云缨吓得尖叫一声。</p>
孙氏见状，眼中恨意加深，手腕就一转，煤油灯就不偏不倚地朝云缨砸去：“去死吧！小贱人！”</p>
“孙氏，你敢！”李守德怎么忍心见到心爱之人被砸，立即扑上去推倒孙氏。</p>
煤油灯跌落，落在被褥上，火烧火燎地烧了起来。</p>
李守德和云缨原本就没穿衣服，全身光溜溜的，身上只盖了一床棉被。</p>
眨眼的功夫，整条棉被就烧了起来，李守德吓得赶紧把棉被甩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