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父亲和哥哥死后,已经没有人叫她小月儿,他听到最多的是将军,主帅,慕容羽,唯一能这么叫她小月儿的人相继离她而去,现如今已经没有几个人会这么叫她,在这样的一顶充满回忆的帐篷里,慕容月仿佛忘记自己将军的身份,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爱撒娇的小姑娘,有自己心爱的人,爱护自己的长辈,家人们都在家里等着她回家,战争从未发生过。</p>
可这一切都不可能没有发生过,残酷的现实无情低向她压过来,她在压着透不过气来,眼眶里的泪水不停地打转,马上就要决堤涌出来,她努力地抬起头不让它们落下。</p>
牧和看在眼里,心疼不已,“小月儿,别忍着,你若是想哭,就哭出来吧,这里只有你和我,没有人会看到的,痛痛快快地哭吧。”</p>
慕容月摇摇头,她还是强忍着内心的痛苦,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她已经恢复了镇定,“谢谢你,牧和叔,我好多了,你刚才不是说要请我喝酒,不会忘记了吧。”</p>
见她不愿多说,牧和也不再勉强,他笑道:“怎么会忘记,看,酒不就在这里,就等你来喝,我看看这几年小月儿的酒量有没有长。”</p>
牧和拿了块毛巾包裹住水壶上的把手,将滚烫的水壶从架子上取下来,他将热水倒进铁盆里温酒,边用热水清洗酒杯,边问道:“你今天才回来,怎么想到来草场,你不知道大冬天草场已经没有人在这里放牧吗?大晚上跑过来做什么?”</p>
慕容月道:“也没做什么,就是吃过晚饭觉得无聊四处走走,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看你们这边有灯光就过来看看,我以为是,算了没什么,只是过来看看,运气好碰到一壶好酒。”</p>
“你以为是塔里和离越回来了是吧?”牧和平静地说道。</p>
“他,他现在怎么样了?塔里叔他安葬在何处?”慕容月压低声音,犹豫地说道。</p>
牧和放下手中的水壶,将铁盆挂在火堆上面烤着,“塔里的遗骨由他父亲接走了,葬在南楚庐州城李府的祖坟里,他大半生都在外漂泊,现在也算是落叶归根了吧。至于离越,不,应该叫他楼越离,他的身份你已经知道了吧。”</p>
慕容月点点头,“恩,上次他回北疆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他怎么样?过的好吗?”</p>
牧和道:“现在南楚正在交战想必你已经很久没有收到他的信了,他离开南楚之间他过得不是很好,塔里一死,南楚军队的权利都落到涿安王楼泓的手里,他现在是南楚军队的主帅,一方面他要对应大周的军队。另一方面他又要防备涿安王的手段,想必日子不是很好过。”</p>
慕容月道:“牧和叔,你是涿安王的人对吧,你怎么回来了?你不打算留在南楚吗?”</p>
“呵呵,果然什么都瞒不住你,塔里老说你聪明,能力不容小觑,现在看来果然被他说中了,带兵打战是一把好手,认人观人也很厉害啊,你怎么看出来我是涿安王的人?”牧和惊讶,他自认为自己在北疆生活多年,行为举止,说话谈吐跟北疆人并无差别,慕容月是怎么知道他的身份。</p>
慕容月道:“也不是我聪明,只不过有一次我跟小满去岱山玩碰巧看见你和一个穿着奇怪的男人在树林一起说话,当时我们没觉得有什么就走开了。后来离越要离开北疆的时候,我很他约好在岱山望云亭见面,我碰到了南楚的涿安王,便知道那个跟你在树林里说话的男人是谁,从而知道你的身份。”</p>
牧和道:“原来这么早你就知道我的身份,你怎么没有揭穿我,你可以直接告诉离越不是?”</p>
慕容月道:“我不知道你们之间有什么秘密,可是塔里叔让你跟在他身边,自然是相信你的为人,我又何必多此一举,你没有背叛他们是不是!”</p>
最后一句不是问话,而是肯定的话语,牧和听得出来,慕容月是相信他,这一瞬间他无比怀念自己的老朋友,当年他执行任务失败惨遭灭口,若不是塔里及时过路救了他,他早就已经命散黄泉,塔里明知道他是涿安王府里的杀手,还是将他留在身边,这份信任他铭感于心。</p>
三年前,涿安王找到他,要他继续为他效命,否则就将他的身份公诸于众,让他难以在北疆生存,塔里知道这件事情让他将计就计,一方面向涿安王透露他们错误的消息,一方面配合塔里的行动返回南楚。</p>
他自问从未做过对不起塔里的任何事情,可是他尴尬的南楚杀手身份还是让他不敢将自己的真实身份告诉别人,慕容月毫不介意地说出来倒是让他颇为意外。</p>
“小月儿,不,我现在没资格这么叫你,慕容将军,我返回北疆并没有恶意,如果你不放心,今夜我拜祭完塔里以后我就马上离开,永远不再返回北疆。”</p>
“拜祭塔里?”慕容月问道。</p>
牧和站起来,他将酒壶从铁盆里取出来,拿了一个酒杯将酒斟满,他将酒杯里的酒洒在地上,“今日是塔里的生辰,我原本想着今夜在这里陪他喝一壶帮你庆祝,酒还没温好你就来了,塔里生前也最喜欢我酿的马奶酒,以后喝酒都不知道要找谁喝,哎。”</p>
慕容月起身,也拿起一个酒杯,“给我也来一杯,敬塔里叔。”</p>
“好,敬塔里。”牧和倒了一杯酒给慕容月,“今夜,我们三人开怀畅饮,不醉不归。”</p>
冰冷的夜,寒冷的风,帐篷里的火堆依然在燃烧,牧和趴在火堆旁边已经睡熟,几个酒杯凌乱地散落在地上,萨尔和多吉围在主人的身边安静地眯着眼睛。</p>
帐篷外,一匹黑色的战马慢慢低融进漆黑的夜色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