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经三月的赟王选妃终于落下帷幕，雍和十九年秋，圣旨入王府，册立辅国大将军嫡次女廖英婷入主赟王府为赟王正妃。婚期仓促，定在十一月，与此相对的，皇上并没有按照祖宗规矩给赟王安排一双妾侍，只赐了正妃。</p>
廖英婷正在房里绣花，朱红的底色上一对戏水鸳鸯。</p>
“婷儿，还没睡？”来者是廖英婷的母亲，陈意梅。</p>
“娘怎么来了？”廖英婷忙放下针线，扶着陈意梅坐下。</p>
陈意梅看看女儿的神色，平和如常，好似并未听闻坊间的风言风语，“婷儿，赟王如此放浪，并非良配，要不然退了这门亲吧。”</p>
“娘，圣旨已下，覆水难收。”廖英婷坐在陈意梅身边，重又拿起绣品，“女儿有信心能经营好这段婚姻。”</p>
陈意梅将手放到桌上，身体微微前倾，“我的儿，算娘求你了，家中有你父亲撑着，实在不必你到那虎狼窝里求什么显贵荣华，咱家到这也够了，娘再不求什么了。”</p>
廖英婷手下一顿，拉扯出一张笑脸，却不敢抬头看陈意梅，“娘，这亲事是女儿自己求来的。大姐姐身故，陛下召我入宫，说要赐我一门好亲事。当时我不知我想嫁谁，现在我知道了，自然没有拱手于人的道理。”</p>
“你前几日入宫竟是为了这个？”陈意梅捂住嘴，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廖英婷。</p>
“娘，我知我天资平平，比不上大姐姐聪慧，也不如弟弟被父亲寄予厚望，我这一生从没主动索求过什么，父亲要大姐姐带我习武，我便去了，娘要我学习针织女红我也从命，最后武艺也不精通，女红也粗陋。父亲每每要大姐姐出京历练，娘总要我也跟着，我知道娘在想什么，娘是怕父亲忘了家中还有我，可是娘可知我根本没有自保之力，每每深陷险境，总要大姐姐来救我。我真恨大姐姐，她是那样光彩夺目，把我衬的越发细微如尘，可我又恨不起她来，她待我真心真意，屡屡在父亲面前为我请功。”廖英婷说着，双眸湿润了，她的手将朱红的绣品捏的皱皱巴巴，“嘎嘣”一声，绣撑断了。廖英婷仰头擦了擦眼泪，“娘，以后的路就让婷儿自己走吧。”</p>
陈意梅轻轻叹了一口气，却没再说什么，走出了房间。</p>
廖英婷拆了绣撑，又拿起针线，继续补着鸳鸯头上的羽毛，“进来吧，外边冷。”一个月色的身影从窗外翻进来。</p>
“你也是来劝我不要嫁给赟王的？”廖英婷并未停下手上的针线活。</p>
“廖夫人都劝不动你，何况我？我是来看看新嫁娘可欢喜。”秦歌自斟了一杯茶，背靠桌子坐下来。</p>
“夙望得偿自然欢喜。”廖英婷始终没抬头。</p>
“别绣了，”秦歌夺过廖英婷手里的针，却在两个女孩指腹都划了一道浅浅的血痕，“你明明有更好的选择。”</p>
廖英婷怔怔地看着食指的血珠，缓缓含入口中，脸上两道泪痕，“我知道他是在逼我退婚。”</p>
“你知道还嫁他？”秦歌越发看不懂廖英婷了。“英婷，你忘了我们旷野驰马，林中逐鹿了吗？那是何等快意，你真的要将自己困在后府中吗？”</p>
“你当然可以旷野驰马，林中逐鹿，你是明国公之女，你是昭和郡主，天之骄女，你跟皇子公主一起长大，皇上皇后对你都赞不绝口，你想嫁给谁就能嫁给谁，哪怕你想要入主中宫，文武百官也会遵循祖训恭恭敬敬地为你大开宫门，可是我不一样。我自小就在长姐的光环下生活，世人皆知廖氏长女，谁知道我廖英婷也曾上过战场杀过敌报过国。我这一生什么都不敢要，什么都不能要，我若是只嫁给一个平凡人，我依旧只是廖英姒的妹妹，可我若是嫁给他，我就是世人都要仰望的赟王妃了。”廖英婷歇斯底里道。</p>
秦歌像是第一天认识廖英婷一样不知所措，她抬了抬手，又放下，“英婷，别让自己受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