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和二十年九月,楚国与梁国的战事如火如荼。</p>
鲜卑损失惨重,成年男子十不存一,如此,孟靖康仍坚守着长华,不使敌军向前一步。鲜卑首领跟梁军抱怨自己损失太多,被讥讽了一番,布日格德直接下令,鲜卑只做些打扫战场之类的粗活就行,不必再搏命了。</p>
楼兰并未出兵,只是将战车及各式武器送过来。楼兰人善机械,楼兰送来的投石器能在投出时凭空点燃,将城墙砸的破败不堪,断壁残垣上都是楚国将士的尸体填平的。</p>
楚国能坚持到现在几乎都是靠人命填的,营中日日都在征人,跟县令要了户籍册,十八岁上三十五岁下的每家只留一个奉养双亲,养育孩童的,其余男子无论贫贱富贵、权势背景都被拉到营中受训,校场混过十日就要上战场。</p>
孟靖康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一双眼睛熬得都是红血丝,他多次写了战报令人八百里加急送回锦州,希望皇上能派遣援军,但是只得到兵部冷冰冰的“无人”二字。</p>
秦歌心里也急,但却没什么法子,庆州和长华的壮丁几乎都在这了,至于其他地界,她也没有资格调配,只能干着急,没几天口中就生了泡,喝水都疼。</p>
秦望也不似来时那般乐观了,他整日阴着一张脸,担心着自己和秦歌的安危,他不止一次劝说秦歌回到锦州,继续做金尊玉贵的郡主,“战场上的事交给我们就行了,阿姐你一个女人家到这儿来,真叫我害臊。”</p>
秦歌只是将长枪握得更紧,她内里虚耗没养好,总是力不从心,她心中暗恨,只有加倍努力,只是她再怎么练,手下的动作总是不如从前那般流畅自如,有时她都觉得是这具躯壳故意跟自己作对,那些招式在自己心中早已过了千千万万遍,不可能生疏,更不可能做不好,只是身子不争气。</p>
秦望还在旁边絮叨,“阿姐,你就回去吧。”</p>
秦歌搁下长枪,跽坐在案几旁。初桃去火头营了,秦歌用自己的袖子擦去了额头的细汗。</p>
“望儿,你今年也十二了,阿姐也不该再把你当小孩一般看待,只是望儿,你我都是爹娘的孩子,为何你来得我来不得?”</p>
秦望一时失语,只绞着腰间的穗子。</p>
秦歌叫秦望好好想想。</p>
秦望站起来,“阿姐,你如此会让人笑我楚国无人的。”</p>
秦歌脚步一凝,有些讶异,她转过身来,“你自幼便在太子身边,他把你教的不好。”秦歌坐到秦望身边,“都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候,楚人更该万众一心,怎么还分男子女子?玉真将军卞玉玑,廖英姒,赟王妃廖英婷都来过战场一遭,也未见谁笑了,敌人不会笑,他们只会警惕,因为他们的敌人又多了一个。”</p>
秦望年岁还小,一时听不懂秦歌的意思,他只记得太子哥哥教过,“四十万人齐解甲,更无一个是男儿”,这话是讥讽的话,女子还是身处男子的庇护之下在后宅无忧过活的好。</p>
秦望并未反驳秦歌,只是默默记下,自己身边的伴读说过,若心有不明,只消继续过活,慢慢就明了了。</p>
姐弟俩略坐了一会,边听帐外传来战鼓声,秦歌秦望一对视,各自提起长枪往外走去。</p>
北梁又来攻了,他们凭借楼兰送去的投石车,刻意与楚人拉开距离,只操控者战车将一块块巨石化作火球砸到楚军这边。</p>
孟靖康令人支起盾牌,其余人藏在盾牌之下,虽盾牌一战报废,但终究是人命更可贵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