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温娇听也不听就一口回绝。这倒霉孩子烂好人当惯了,肯定是想让她给陈光蕊求情。</p>
玄奘可怜兮兮地说:“孩儿只是有一个不情之请……”</p>
“我不听。”温娇把脑袋朝天一别,双手捂住耳朵,一副琼瑶女主的架势。</p>
玄奘哀求道:“孩儿只是想给阿爹送些吃的。”他望着屋顶,目光悠远而悲悯,“孩儿曾跟着金山寺的僧人去牢里念经施药,见过大牢里的情景。缺医少药、老鼠横行不说,受过刑的伤口溃烂,得不到医治,只能日日夜夜哀嚎不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四肢腐烂。每一餐只有泔水馊饭,苦不堪言。孩儿虽已视阿爹如陌路,可也不忍见他在牢里忍饥挨饿。”</p>
温娇双手抱胸,横眉冷对:“我看心情。”</p>
“阿娘。”玄奘挣扎着想要坐起,眼中尽是恳求。</p>
温娇一把将他摁了回去:“就你现在这样儿,能走动个什么?我去吧。”她含着热切的激情,冷笑道,“正好,我也有千言万语,要和你那好爹爹说。”</p>
陈光蕊被提审的前一晚,温娇履行了对玄奘的承诺,带了许多吃食,去京兆府狱探望他。这天,向来至多只能接受淡妆的她特意花了整整两个时辰的时间梳洗打扮,力求妆饰得极尽艳丽。</p>
她叫明心给自己梳了个招摇的望仙髻,除却如意钗外,还戴了明珠晃晃的步摇冠,簪了花树,戴了一整套的红宝石璎珞、耳坠和臂钏。换了身异色绫裁制的十二破间色裙,挽着石榴红的披帛,熏了馥郁的天龙宝香。好家伙,全套披挂妥当后,感觉自己整个人都重了十几斤。不过效果很好,揽镜自照,便觉得自己华艳得宛如雨后无云碧空中的日轮,艳丽无伦。</p>
昔日王昭君和亲之时,盛装打扮金殿辞别汉元帝,艳光照人,悔得汉元帝恨不得当场把她留下。刘兰芝辞别焦仲卿时,也是精心打扮,果然晃得焦仲卿一见就难舍难分。</p>
由此可见,精心装扮是女人告别前任时最好的武装。而温娇正是要代替殷温娇,以最好的武装去面见前夫。</p>
气不死他。</p>
陈光蕊见到她果然很激动,望着光彩四射的温娇,他激动得眼珠子都快要瞪了出来。</p>
“贱妇,我这十年寒窗,一世清名,满怀抱负,都叫你依仗权势门第生生毁了去!”陈光蕊两手抓住牢门,一张脸卡在木栅中间近乎扭曲,双眼充血,声音里满是悲愤。</p>
“一世清名,你有何清名可言?”温娇笑了,她早就对陈光蕊的神逻辑有着满满的吐槽欲,正要借此机会一吐为快,“你为臣无能,叫区区两名船夫就能谋了性命和印信文书去;为子不孝,自己身在龙宫逍遥,把自己客居异乡的老母忘在脑后,明明一句话的功夫就可以送她钱财,却任她讨饭度日;为夫无德,护不得身怀六甲的妻子,却怨她不肯为自己而死。到头来还理直气壮觉得举世皆敌,你这样满腹坏水的孬种,我要是你,早就一头碰死,省得活着污了这浩浩乾坤!”</p>
陈光蕊不意她比自己还能说大道理,当即气得直打颤:“你不过是一失贞贱妇,要是还有半分骨气,就该自我了断。你自己做了下贱的事还苟且偷生,倒怨我冷言冷语?你还敢血口喷人,扰乱纲常,污蔑自己的夫君,明日堂上我要告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