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洪江口初见,我待江流儿亲切些,是不是就能拦住他回金山寺,我们一家人是不是也不会闹到今日这般田地?”陈光蕊喃喃道。</p>
“再重来一千次,江流儿也会选择重归佛门。正如你,自己受了其他世家公子的气,却只会在我面前做大丈夫,不想着我被你连累得吃了十五年的苦,而只会嫌弃我已是空有家世却失了贞洁的残花败柳,觉得拿住了我的把柄,可以尽情作践。”温娇戳破他的妄想。</p>
她回忆着殷温娇的记忆,幽幽道,“未出阁时,满堂娇也曾期待过自己未来的夫婿。他必是温柔体贴的伴侣,才华横溢的知音,最重要的是,他一定得是一位有担当、有正气、有志向的大好男儿。他会保护我,不使我经受半点风风雨雨。”</p>
“如果能重来一次,那只绣球,满堂娇绝不会再抛给你。”</p>
说罢,她昂然离去。身后陈光蕊崩溃的笑声不住传来,她越听,原本上扬的唇角越是忍不住颤抖。</p>
如果世家勋贵没有聚敛大部分的财富与资源,让平民子弟奋斗多年后,好容易文压群伦,跻身官场,却发现只是挤进了他们的起点,还要因为贫寒的出身而备受嘲笑。</p>
如果河清海晏,百姓富庶,没有人会铤而走险,为劫财而杀人。</p>
如果朝廷考核制度严谨,容不下有人冒名顶替,十五年而无人察觉……</p>
那么殷温娇与陈光蕊的故事会不会拥有一个好的结局?</p>
这些,温娇不敢往深里想,往深想,只会觉得人世真苦。</p>
为了排遣胸中沉郁,温娇轻轻哼着一首《铁窗泪》,好恭送这个身体的前夫:“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望外边。”</p>
“外边的生活是多么美好啊,何日重返我的家园?”</p>
次日,陈光蕊因投毒杀子未果,被判徒刑十年。公堂之上,陈光蕊神色颓丧,目光木然,一语不发,状如行尸走肉。</p>
六个月后,李阿蛮生下了陈光蕊的第二子,将他的身世写在一方白绫帕上,塞到小婴儿的襁褓里。而后,她把婴儿放在了张老夫人的家门口。张老夫人天降孙儿,大喜过望,整个人心胸开阔许多。将丫鬟们遣出去嫁了人,自己和剩下的老仆靠着陈光蕊留下的那车胡椒将此儿养大。十年之后陈光蕊出狱,给儿子取名陈素,不久后便遁入空门。后来陈素考取进士,做了个太平官,张老夫人也安享晚年,此为后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