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天罡瓮声瓮气地道：“地方狭窄，摆不下。但有准备新酿的青梅酒。”他说着，带着些许唯恐被瞧出的献宝之意，提起了一只小巧的水晶酒壶。透明的白水晶内盛满了青碧如湖水的青梅酒，煞是美丽。</p>
他顿了顿，偷眼望望温娇淡墨色的眉眼，又生怕她察觉一般，在她回视之前重新垂下眼睛，欲盖弥彰地补充了一句：“逢吉去买的。”</p>
温娇在他对面款款坐下：“自然是逢吉去买的。只是难为你，这么多年了，口味竟还未变。”换做别人，同样的菜色接连吃十二年，再美味的山珍海味也早就吃烦了。</p>
袁天罡道：“并未。自你离开长安后，逢吉发奋钻研庖厨之道。”</p>
“他练得如何？”温娇奇道。没记错的话，当初逢吉要自己下厨的时候，袁天罡可是被吓绿了脸的。</p>
“勉强可以糊口。”袁天罡瞥了瞥气鼓鼓的逢吉，“他又抓了一只花妖，将他送进长安各大酒楼、食肆学艺，学成后专在璇玑馆的厨房供职。我已有十年未吃过外食。”</p>
兜了一圈，他终于说得明白，今日的菜单并非他平日里的口味，而是他特意按十二年前温娇所带来的菜肴所拟。</p>
如此珍重的心意，即使是以这般拐弯抹角的方式说出口，于袁天罡而言，依旧是忐忑得坐立难安。他不安地盘了盘灵龟甲，再度补充道：“逢吉回来时还说，十二年的功夫，大家都老了不少。”</p>
“怎讲？”温娇好奇。</p>
“周家的老掌柜把店交给了孙子，自己含饴弄重孙去了，陈家掌柜的妻子去世，继室与他又生了三儿一女，最年轻的小魏掌柜也成了老魏掌柜，膝下儿女双全。”袁天罡娓娓道来。</p>
温娇听罢笑道：“袁半仙的容貌可是一如初见。”</p>
袁天罡望着她，双眼深若静静深海的潜流道：“你却是年少了许多。”</p>
他并非为了讨她欢喜而故意夸大其词，若说十二年前的温娇看去犹如花信之年的美貌少妇，那么如今的温娇脸容清嫩，眸瞳明秀，丹唇如朱，望去俨然二八好女一般。甚至曾经徘徊在眉宇间的成熟端重的气质，也被一缕如烟的清逸天真所取代。</p>
若说十二年前的她是锦绣堆里的美玉玲珑，那么如今的她便是晨曦霞色里最冷翠凝碧的竹叶尖尖上最为浑圆剔透的一滴露光，难描难画，令人见之而忘俗。</p>
“你也这么觉着？我还当是我太过自矜，自我感觉太好了呢。”温娇捋了捋蓬松的鸦羽乌发，嫣然而笑，“大约是山居清静，世上飞尘不染，能够清心寡欲、无忧无虑的缘故？”</p>
“这些年你一直待在深山清修？深山清苦，幸亏你能忍下来。”袁天罡终于问到了自己关心的问题。</p>
温娇看了眼火灵儿：“是啊，又清苦又寂寞，幸好有火姐作伴，不然我都要无聊死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