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满眼皆是“不信”：“叫你找人，可没叫你发呆，你分明就是嫌我如今人老珠黄了，看人家女高人生得美，才春心荡漾的。不然你做什么要躲着我的丫头？”</p>
“我就是怕你多想，哪晓得倒想得更多了。”殷元委屈道。</p>
殷夫人抓起那皱巴巴的画像，哼道：“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美高人，能把你迷得这样三迷五道的？”</p>
她的目光一经落在画像之上，便如同被牢牢吸住一般，再也挪不开了。半晌才如梦初醒，推了殷开山一把，声线微颤：“你看这画中人是谁？”</p>
“满堂娇！”殷开山脱口而出。</p>
殷元傻了。他是殷开山夫妇中年所生，比姐姐殷温娇小了十来岁。故而姐姐十六七岁的时候，他还在尚未记事的年纪，自然也记不得姐姐少女时的样貌。可殷开山夫妇怎会不记得呢？那是他们的第一个孩子年华最好时的样子，不久之后，她便因为想嫁一个满腹锦绣的书生而执意绣楼选婿，嫁给了金科状元陈光蕊，开启了她坎坷的前半生。</p>
殷夫人激动道：“满堂娇当初在信里说过，十二年后她会回长安的，如今正是十二年后！”</p>
殷元愣愣道：“可这年纪对不上。”如果真的是阿姐的话，她也有四十四岁了，就算保养的再好，也能看出痕迹来，怎么可能还这般青春年少的。除非是描述相貌的皇上眼拙看岔了，或是画画的画师画工太差，画不出那般精细。</p>
可皇上是出了名的神箭手，最不会出错的就是眼神。画师可是当朝最负盛名的画圣吴道子，他要连四十几岁的人和十几岁的人的状态都画不清楚，那也不用混了。</p>
陈氏夫人在嫁过来前就听说过殷家有个抛家修行的大小姐，嫁过来后还看到过殷夫人珍而重之地收藏起来的温娇的手书，对这桩过往十分清楚。见丈夫一副傻相，忍不住提醒道：“你忘了吗？阿姐可是得了荡魔天尊点化才入世修行的，修行人有些返老还童的神通不是常事么？”</p>
殷元敲了自己脑袋一下：“是这个理没错，可是……”他面上浮起几分困惑，“昨儿我就遇到她了，当时阿姐和袁天罡在一块，我甚至还把他们几个邀来府里住了一晚……”</p>
陈氏夫人插口：“难道正好是你让我送补汤的那个女客？”</p>
“就是她，可是当时她为何不与我还有爹娘相认？”殷元百思不得其解。</p>
“你找到阿姐，直接去问她不就好了？”陈氏夫人道。</p>
殷元有了主意：“阿姐行踪未知，袁天罡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明儿我就去找他，打听阿姐在哪儿。</p>
殷元的计划并未成行，因为次日天未明，满朝文武在朝天门外等候许久，只等来了一条旨意：“朕心不快，众官免朝。”</p>
东方未明，隐有星河在天。深邃高远，仿佛无底深海中的无数渺小的沙砾。</p>
温娇披着外衫推开窗，若有所料的望见原本应该耗光无匹的紫宸星被黑云所掩。那云忽浓忽淡，星光也随之忽明忽暗，仿佛风中明灭不定的烛火，随时都可能熄灭。</p>
同一时刻，袁天罡与李淳风若有所感，也步至中庭，仰观天象。</p>
云掩帝星，不利天子。</p>
接下来的六日里，素来勤政的李世民皆不曾上朝。</p>
第七日，天狗食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