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紧小木桌的一刹那，船身崩溃了。</p>
我只感觉身子一凉，整个人就落进了水里。</p>
虽说春末早已有了几分暖意，可这池水却还是有些冰凉，我下意识想要蜷缩身子，好在稳稳抱住的木桌如我所想的一般，带着我浮在水面。</p>
前头，云珠正稳稳当当驮着莹雪往岸边游去，莹雪小小的身子也是一团，紧紧抓着云珠。</p>
云珠仿佛也听到了我这儿的动静，她回头来看我，眼里满是急切的神色。</p>
“小主，等奴婢！”</p>
她喊一声，险些呛着水，我便遥遥喊道：“你自己当心……”</p>
云珠闻言便立即回头，继续带着莹雪往前。</p>
嘶。</p>
我觉得有些冷，蹬了蹬腿，想着在这儿一直干等着也不是法子，反正这木桌看着还算结实，不如自己试试游过去好了。</p>
然而。</p>
今日是我生辰，我穿得甚是华丽，繁复漂亮的衣裳在此刻成为了我的累赘，落水后吸了水，只沉甸甸的仿佛水草般围绕在我身侧拽着我。</p>
“……”</p>
我叹息一声，还想再努力之际，就发现身下有一个黑影闪了过去。</p>
随即，脚踝被人抓住，被死命往下拽去。</p>
遭了！</p>
我心知不好。</p>
那小太监是与我一起落水的，他早存了要害我的心思，岂会放过现在的机会？</p>
我往水里看去。</p>
因着湖面荡漾，我看不清他的脸，只能感觉到他的力气很大，我几乎要抓不住我手里的木桌了。</p>
脖颈完全没入水中，紧跟着是下巴……</p>
一刹那，有些遥远，却深刻令人恐惧的回忆窜入我的脑海。</p>
我是怕水的。</p>
幼时，我其实会凫水。</p>
可那年夏日，我被我几个姐姐害得几乎死在水里，腿脚被水草痴缠住，冰冷的水没入鼻腔和嘴里，我呛得咳嗽，又呛入更多的水去。</p>
那时，我看着头顶一点点的光晕，晓得那是太阳，那是能让我挣扎存活下去的地方。</p>
却那样远，遥不可及。</p>
后来我获救了。</p>
从此，也不会凫水了，也甚少去水边。</p>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大抵便是如此了。</p>
恐惧弥漫心头，我有些慌乱，就在那冰凉的水又要再次从鼻腔呛入我的身体时，我醒转了过来。</p>
我燕瑰月，岂能这样窝囊被人害死！？</p>
心中一激愤，身上也有了力量，我努力挪动着身子，抱着木桌往上浮去，同时伸腿去踢那个拽住我脚的小太监。</p>
他似乎没想到我还能反击，被踢的一瞬间，我看见他往后头退却了一段距离，然后吐出了几个泡泡。</p>
嘿。</p>
我一样唇角。</p>
我也是练过拉弓射箭的，腿脚的力气不算太小，他又几乎是被我踢中的胸口，伤得不轻。</p>
我厌恶看他一眼，晓得现在不是缠斗的时候，况且我从前会凫水，现在又是怕的，要说水下再如鱼一般灵巧，更是不能。</p>
想着，我挪动身形，便继续抱着那小木桌往岸边游去。</p>
挪动步伐，我才前进一点，脚踝又被他抓住了。</p>
这次，我只感觉在脚踝被抓住的一刹那，又有剧烈的痛感传来，我的脚腕像是被匕首狠狠刺入。</p>
疼。</p>
脑子一阵阵眩晕，伤口又没在水中，实在是锥心疼痛。</p>
眼前，云珠的呼声传了过来。</p>
她已经带着莹雪游回到了岸边了，莹雪被两个宫女簇拥着，仿佛是要抱着她赶紧回椒房宫去。</p>
莹雪却是看着我，说着什么。</p>
太远了，我听不清，我想用力，可腿使不上力，又疼得很。</p>
我真笨。</p>
今次也实在倒霉。</p>
我想，暗中布置今日之事的人，定然想不到我与云珠生养在漠北的人，还能熟知水性，要是莹雪不在，云珠或许还能护我周全。</p>
莹雪。</p>
我看着岸上那小脸发红着急推开身侧宫人的人儿，心里有一丝宽慰。</p>
救了她也好。</p>
她那样可爱，我觉得是值得的。</p>
迷糊地想着，我努力挣扎，看着云珠扑通一声再要入水来，心下稍稍宽慰，便也坚持着。</p>
就在这时。</p>
眼前，又闯入一个人的身影。</p>
明黄色的，他身后还跟着好几个人，其中一个拖着拂尘，有些眼熟，像是魏公公。</p>
扑通。</p>
眼前有入水声传来。</p>
那水花溅到了我的脸上，眼睛仿佛进水了，有些疼，我眯了眯眼睛，好歹忍住了。</p>
迷蒙之间，这一抹身影朝着我缓缓而来。</p>
也是这时，原先抓着我脚的力道似乎消失了，可我还是觉得很疼。</p>
“别怕。”</p>
我似乎听见了有人的说话声。</p>
那样耳熟，可这声音原本应该十分沉着冷静的，现在却带着几分急切与焦灼。</p>
我的心在这个时候猛的震了震。</p>
萧昱？</p>
怎么会是他？</p>
我扑棱在水面，眼前全是水花，几乎看不清楚他的脸。</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