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胡说。”</p>
我吓唬云珠一句。</p>
话音刚落,我就听见殿外一声清脆的喷嚏声以后,魏公公抬脚走了进来。</p>
他的肩头有着点点的雪白,像是来得太快落了雪在身上,急匆匆进来,他站得离我有些远,应该是怕过了外面的冷气在我身上。</p>
“娘娘……”</p>
魏公公抖了抖手里的拂尘,一脸苦涩,道:“皇上今晚怕是过不来了。平阳郡主带着安成县主还在太后娘娘那儿呢。”</p>
“太后娘娘也在,邀了皇上一起过去用晚膳……皇上推辞不得,只能打发奴才过来通知娘娘一声。”</p>
“让娘娘不必等了,自个儿先吃着。他若是待会儿得空,会来看娘娘。只是……也不一定。”</p>
魏公公满脸歉意。</p>
我攥着梅子的手顿了顿,心里忽然空了一些。</p>
他来不来,本没什么的。</p>
我自己吃也是一样。</p>
可确定了他不来,我这心口好像又有点被堵住了。</p>
一想到白天淑妃与我说,平阳郡主带着安成县主入宫多半是有些图谋的,只得问道:“郡主和县主不是一大早就入宫了么?”</p>
“她们拜见皇后娘娘的时候,我也在。怎的都这么晚了,还不曾离去?这都过了宫门落锁的时候了吧?”</p>
宫门,每日会在天擦黑的时候落锁。</p>
当日若是有官员留在宫中商议事情,则会被安排到乾元殿旁边的偏殿里暂时过夜,且有禁军守着,官员们不能出去,以免冲撞宫中妃嫔。</p>
自然,若是女眷来宫中请安,被留宿嫔妃或是太后宫中也是有的事情,今日看着平阳郡主和安成县主的样子……</p>
她们这是,和太后“热络”上了?</p>
想着,魏公公拱了拱手,道:“是。郡主与太后相谈甚欢,不知不觉天色就晚了,太后便做主让她们暂住宫中,明日再回去……”</p>
“再者,论起亲疏关系来,平阳郡主也是皇上的长辈,是表姑呢。太后让皇上来见一见,也是情理之中。”</p>
表姑啊。</p>
一听这个,一向对中原亲属关系,什么“表”啊“堂”啊什么的不清不楚得我,忽然意识到了什么。</p>
“这么说,安成县主其实是皇上的表妹?”</p>
我下意识脱口而出去问。</p>
问完,又觉得有一点点失礼,略坐正了些,显得对此其实并不那么在意的模样。</p>
魏公公听我问,先是一怔,仔细想了想,颔首道:“仿佛似的。只不过,一表三千里的。安成县主这表妹,比起当初的杨姑娘,还是差了一些的。”</p>
杨玉蓉。</p>
我几乎要忘记她了。</p>
那也是个可怜的女子。</p>
她似乎是被人利用了,本来想以死相逼,为自己博一个前程的,谁晓得弄巧成拙,反而丢了性命。</p>
那件事,只查出来骗她的人仿佛和张贵妃有关,而与她合谋的小宫女又被人害死了,剩下的,再无进展。</p>
太后几经催促查案,魏公公也派人到处询问,奈何早没了进展。</p>
因为这件事,太后郁郁寡欢,现在魏公公忽然提起,我还稍微恍惚了一下。</p>
可转念一想,真要论起亲疏关系来,杨玉蓉是太后娘家人,而安成县主乃是萧昱祖父姐姐的外孙女……</p>
血缘上,杨玉蓉只是担着一个名义上的表妹,安成县主与萧昱才是结结实实有着血缘关系的。</p>
“……”</p>
沉默片刻,脑子里捋这些亲戚关系捋的乱糟糟的,半晌我才道:“也是。杨姑娘自幼宫里长大,与太后十分亲厚,和皇上也是时常见面的。”</p>
“这安成县主难得进宫,是稍稍陌生些。对了,提起杨姑娘,当初那件事,可有什么眉目了吗?”</p>
听见我问,魏公公脸上的笑容有些凝滞,他抬眸无奈看我一眼,我已经读懂了他的意思。</p>
看来,是没进展了。</p>
“公公查这件事,也辛苦了。”</p>
我想了想,便对云珠道:“炭火炉里不是还煨着几只红薯么?天气冷,拿一只给魏公公吧。”</p>
“回去路上揣在手里,能暖手,也能找机会填填肚子。”</p>
魏公公眼前一亮。</p>
云珠有些嫌弃,到底还是递给他了,魏公公欢天喜地,直道:“谢谢云珠姑娘。”</p>
云珠又嫌弃看他一眼,撇嘴道:“你该谢娘娘!”</p>
魏公公不好意思,挠挠头,看我一眼,道:“是,谢娘娘,也该谢谢你。”</p>
“滑头!”</p>
云珠鼓鼓腮帮子,虽然言语间还是一副嫌弃的样子,可嘴角已经有了止不住的笑意了。</p>
魏公公走了。</p>
外头的雪,愈发大了。</p>
我托腮看了会儿,也懒得去想萧昱会不会来,直接招呼了云珠过来坐下,一顿风卷残云的,将一炉子的鹿肉都给吃了个七七八八。</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