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母住院的时候,正好是她接手放射科的第一年,所以她对那年的每一个病人都印象颇深。本来她们母子两人就和其他病人一样,每天按时做着化疗,周易至在周母身旁递水果递水,两个人看起来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p>
直到那段时间因为周母的血管纤细,总喊着留置针不舒服,平常实习的护士打针总是扎不准,护士长便亲自上手帮周母扎针。也是因为近距离地观察了周母,护士长才发现了奇怪之处。</p>
周母的脖子上一直挂着一根针,被她像项链一样贴身戴着。</p>
“阿姨,这针不会伤到您吗?让您儿子帮您取下来保管着吧。”看着周母消瘦的脸庞,护士长软着语气说道。</p>
“没事的,这针跟了我一辈子,是护身用的,不能摘,它不会伤我。”周母和蔼地笑了笑,护士长便不再劝说,叮嘱周易至看着点滴的速度,如果周母有想吐的反应,就调慢些。</p>
把床帘重新拉好,护士长在离开病房之前,突然想到旁边病床的病人刚刚好像问她要了棉签,她还没给。转身回去时,她隐约听到了床帘背后的对话声。</p>
“你和护士长说了针的事?不孝的东西,你就跟你爹一个死样子,照顾我就这么让你难受?是不是最近没教训你,你皮痒了?”</p>
周母说着就用手握住了那根针,周易至和他那个死爹长得太像了,以至于周母看着他就会回想起她是如何被那个姓周的抛弃,艰难地拉扯着周易至长大。</p>
周易至从小就怕尖锐的东西,所以看见周母举起针的时候,就止不住地腿软,险些跪到地上,那手腕上的痣和那根纤细的针就是他一辈子摆脱不掉的梦魇,他从小就是被周母扎着长大的,只要她拿出针,周易至甚至连逃跑两个字都不知道该怎么写。</p>
母亲常说,父债子偿...</p>
“妈,我没说,应该是护士长害怕你睡觉翻身不小心扎到自己,才会和你说的。”周易至的语气里掺杂了不少颤抖的意味。隔着窗帘,护士长非常确定自己瞧见了那双腿结实地跪在地上,虽然看不到周易至别的动作,但是她知道,周易至是在跪地求饶。</p>
所以母慈子孝的常态,不过是伪装后的产物,那次之后,护士长便常常关注这母子俩。直到周母被癌症彻彻底底给拖走了,她再看周易至,才发现,周易至脸上有她从未见过的畅快。</p>
“所以说,他还是被虐待长大的?彭姐怪会看人的...”谭鑫摸了摸头,想着彭意当初和他聊得那些话,全让她说中了,不愧是学心理的。</p>
“这下可以正式结案了,鑫子,你一会儿能不能替我去跟老杨换班啊,我想回宿舍睡会儿,太困了...”</p>
“没问题,你去睡吧,等段端端上班了,我就把老杨换回来歇歇。”</p>
谭鑫把手上的资料整理好放到了小枝的桌子上,看着手机里罗言衷给他发的消息,陷入了沉思...让他三天内去证实段端端不是段端端吗...他罗哥真当他是什么神人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