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矜有五个师兄,他最熟悉的是大师兄和五师兄,大师兄寡言少语,只要能动手就绝不动嘴,五师兄十分健谈,随便一个陌生人也能聊上半天半夜,鲁莽之中带着心细。二师兄偶尔会来探望他,给他带来些玩意儿,但三师兄和四师兄这两位他见的次数极少。</p>
尤其是三师兄,他常年穿着道袍,腰间系绦带,丸子头,有时候带着头巾,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很高深,但他声音却粗犷豪放,并不是不善言辞之人。</p>
他一次睡醒了,躺在藤蔓上,却也没动,也就没打搅二人的谈话,他偷听到大师兄和他讲话:“上弦,你怎么来了?”</p>
上弦:“我来看看这孩子,这是她的孩子吧。”</p>
大师兄沉默良久,才说道:“是。”</p>
上弦:“你明明知道。”</p>
大师兄:“我也刚刚知道。你又是如何得知的?”</p>
上弦不答反说:“游幽境内往返死的魂灵众多,当年死的人很多,活下来的人少之又少,但都冤啊,怎么能心安地进入下一个轮回,便进入了游幽境,在这游幽境,没有死的希望,没有活的希望,靠着吞噬被误入的魂灵苟延残喘。”</p>
大师兄:“我听说人间每年都会送生人进游幽境,谁在管这些?”</p>
安静片刻,上弦:“是我。”</p>
大师兄:“太过残忍。”</p>
上弦:“残忍?我们有资格说残忍吗?大师兄,我们杀的无辜的人还少吗?”</p>
大师兄:“牺牲少部分人,保全大部分人,这才是上上策。”</p>
上弦:“我向来和你观念不同,你是正义的化身,我是肮脏的孤魂野鬼。”</p>
他抬脚便走,大师兄也站了起来,喊住他:“上弦。”</p>
上弦:“不必再说,总之,你要知道我非常了解你,我不会常来,走了。”</p>
大师兄站在原地待了许久,然后拨开迷雾,走了出去,他走之后,郁矜坐起身,看见迷雾又被拨弄了回来,遮挡了他的视线。</p>
他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不过当时他没想太多,即使他在这个世界慢慢扎了根,但他还是很难融入,看这世界的鬼影重重,郁矜觉得自己像一个无关痛痒的过客一样,静静地看着这些鬼魂互相殴打,互相吞噬,互相争夺食物,他既不怜悯,也不批判,任他们在自己眼前上演一幕幕。</p>
……</p>
上弦站在悬崖边,看到眼前的小少年,他长的很漂亮,眉毛如画,双眼清亮无比,宁柔有光,简直和他母亲的眼睛一模一样。</p>
上弦走上前去,感慨道:“没想到一眨眼你都长这么高了,上一次见你还是在我膝盖,整个人怯生生的,跟个小姑娘似的,现在都到我腰这儿了。”</p>
郁矜看着高大挺拔的三师兄,五个师兄里,属他最高了,他忽然意识到一件事,岑无蔚好像也比他高,这个认识让他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酸。</p>
上弦弯下腰,摸着郁矜的头,打断了郁矜的跑神:“想什么呢?你和师兄说说,谁把你拐走了?你五师兄吓得放出了烟花信号,把我们都喊到这里来了!”</p>
郁矜:“没什么,三师兄,我交了一个朋友,我朋友以为五师兄是坏人,拿针刺去,我替他接了下来,紧接着,就把我拐走了。”</p>
上弦:“我就知道是这样!唉,老五都这把年纪了还跟小孩似的不稳重,走吧。”</p>
郁矜眨眨眼睛:“师兄,我们要去哪?”</p>
上弦:“自然是镜花谷了,你和他们告个别,就跟我走,我教你用毒。不是我自夸,这天下还没有我解不了的毒!”</p>
“这么厉害?”郁矜吃惊地说道,跟在三师兄后面,紧接着把手伸出来让三师兄看,“三师兄,那针上有毒,你看看我的手指,知道这是什么毒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