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矜：“你要把我抓了？只你一个人吗？”</p>
岑无蔚微微一笑：“不。”</p>
郁矜皱着眉看着他：“怎么？”</p>
岑无蔚：“因为我们是共谋。”</p>
郁矜一怔。</p>
岑无蔚把手从郁矜的怀里抽出来，揉着被掐疼的皮肤，笑道：“你又不听我把话说完，那女孩是我一朋友的妹妹，她看起来柔弱得很，其实她学格斗，练过散打，本来我们就是自导自演。”</p>
郁矜：“……”</p>
“你们……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做什么？！”</p>
岑无蔚微笑：“知道啊，就是手段粗糙了点，但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让他得到严厉的制裁。”</p>
郁矜心里大震，欲言又止，最后干巴巴地说道：“所以她……”</p>
岑无蔚知道他在问什么，言简意赅地说道：“这个男人犯了多起亵渎儿童罪，但多起犯罪未遂，后台不知道是谁，判得非常轻。”</p>
郁矜顿时什么都懂了。</p>
他点点头，冷笑道：“那你今天这样对我，试探我？还是其他什么缘故？我和你没有仇吧。”</p>
岑无蔚无辜道：“刚才不是让你报复回来了吗？我以为都过去了，再说了，我只是想和你交个朋友，谁知道你这么难相处，明明在学校友好待人，对谁都会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我也算是你同学了，怎么这样对我，太不公平了，是我不配吗？真让人难过，真让人遗憾。”</p>
说是难过又遗憾，脸上可丝毫没有一点类似这种情绪的迹象，岑无蔚懒散散地躺在沙发背上，端起葡萄盘，推到郁矜面前。</p>
见他一脸嫌弃，闷闷不乐地瞪了他一眼，岑无蔚心里发烫，觉得他可爱得紧。</p>
尤其是刚才坦白的时候，那种轻蔑又骄矜的模样，秀色可餐，让人难忘。</p>
郁矜问：“所以我还破坏了你们的计划，对吧？”</p>
“怎么会，你的参与，真是太精彩了。”</p>
岑无蔚夸得敷衍，忽然想起来什么，兴致勃勃地问道：“你饿不饿？”</p>
郁矜：“我不饿。”</p>
他身上这种违和感，岑无蔚没有丝毫奇怪，同理，岑无蔚这种时而活泼时而冷酷的样子，郁矜也不觉得多出奇，只感觉他有病，把他当成一个无药可救的病人，郁矜觉得和岑无蔚相处流畅多了。</p>
郁矜：“我走了。”</p>
岑无蔚挑眉，拽住他的袖子，“你别走，不准走。”</p>
郁矜：“……干什么？”</p>
他真的礼貌得很，岑无蔚心想，这都不生气，他不知道自己正在郁矜的雷达区蹦跶，就算知道了，或许也不甚在意，反而会在郁矜的雷达区引燃爆炸，让郁矜气得和他拼命。</p>
岑无蔚亲切地邀请他，“留下来吃个饭呗，我请你吃。”</p>
郁矜看起来软软的好说话，但说出口的话却不近人情：“不了，我们也没熟到这种地步。”</p>
岑无蔚目光期待地看着他：“你留下来吃饭，不就又熟悉了，或许你会喜欢和我一起……”</p>
他语气不怎么正经，又带着几分轻佻，尾音上扬，怎么奇怪怎么来。</p>
“不喜欢。”</p>
郁矜迅速拒绝道，甩开他的手，心神激荡，不理解为什么岑无蔚可以如此轻易地说出来这些话。</p>
走出门后，郁矜站在门外，脸色微红，想起来刚才岑无蔚的修长手指微微蜷曲，指尖泛红，撩拨着他的袖口，心里忽然一阵发烫，他轻声呢喃道：</p>
“什么恶趣味。”</p>
不知道在说岑无蔚还是在说他自己。</p>
……</p>
岑无蔚在他走后，从袖子里拿出一只笔，准确来讲是一只录音笔。</p>
他漫不经心地把笔在指尖上转着，拿出来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号码，待那边接通了，里面传来一个男音：</p>
“调查如何？是他吗？”</p>
岑无蔚笑意晏晏，面不改色地撒谎：“不是他，以我判断，他身子软得很，面皮又薄，给他一把刀，他都能把自己给伤到，别提捅人了，一个学霸，整日做题的手，手掌心没有茧子，细腻光滑有弹性，看起来就很好牵。”</p>
他想起郁矜掐着他脖子的感觉，心想的确细腻，他继续慵懒地说道：“亲爱的警察先生，您多虑了，我以我的人格担保，绝对不会是他，他是个好学生，一个成绩优秀，令人艳羡的男孩，干嘛自毁前程呢？再者，正常人都知道要报警，那姑娘的确是从小练家子……你还不相信我吗？我什么时候判断出过错？”</p>
对面男声沉默片刻，说：“知道了。”</p>
又说道：“别给我整日嬉皮笑脸的！上次一模又给我随便考！你那物理考十分合理吗？你是不是整天在考场上给我睡大觉呢！”</p>
岑无蔚把录音笔扔到不远处的水盆里，录音笔浸在水里，算是报废了。</p>
岑无蔚语气欢快道：“对不起张叔，下次我一定好好考，不辜负您的期望，我会向您看齐，您就是我的榜样，相信我，张叔还没吃饭吧？不要总吃泡面，下次我带您爱吃的羊肉汤看望您！”</p>
“……行了行了，整日没个正形，挂了！”电话里一阵粗犷的笑声，紧接着不耐烦地说了几句，便消了音。</p>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岑无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走到阳台上的镜子前，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脖子上一片红，一片青紫，触目惊心，但那指痕却呈现一种规律感，周围的红痕逐渐向外消弭，而中间却是极为严重的掐痕。</p>
力度刚刚好，岑无蔚都有些怀疑郁矜是不是经常也对自己这样干，拿自己当实验品，也像是他的风格。</p>
小郁学霸不仅有轻微的施虐欲，或许还有受虐倾向，对善意不知所措，对敌手兴奋非常，偶尔说起话来也疯意十足。</p>
岑无蔚心道：“真是有趣，难道是因为长期压抑天性？一个乖巧得过分的人，本以为无聊至极，没想到这个样子，可喜可贺。”</p>
……</p>
郁矜走进门，便不再伪装，他抚着腰，也只是虚虚地碰着外面的绷带，迅速走到客厅的柜子上找止疼药，拿起药瓶在手上倒了三片，三步并两步跳到饮水机前，接了热水，兑着冷水喝了下去。</p>
他心里暗骂岑无蔚无耻之徒，即使这伤口的产生与岑无蔚并无直接关系，但他理所应当地把所有错归在了他身上，郁矜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做后心里舒畅许多。</p>
他以为和岑无蔚的交集也就点到为止，结束在今天了，但他没想到一次敲门，就会换来无数次敲门，一次坦白，就会换来无数次“坦诚相待”。</p>
就像睡懒觉只有零次和无数次，坏习惯一旦开了头，所有的潜意识都会为坏习惯说好话，纵容，沉溺，躲不开，逃不掉。</p>
郁矜走进卧室，觉得有些饿了，但也可以忍受，脱了鞋，他躺在床上，眼角余光看见了桌子上的试卷，和脱了笔帽的黑笔。</p>
郁矜闭上眼睛，权当没有看见，转了个身，卷起被子罩住了脑袋。</p>
过了片刻，郁矜烦躁地坐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忍着痛，走到书桌前，打开桌前的台灯，拿起笔看起来试卷。</p>
习惯当真可怕。</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