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下一想竟然是个死胡同……</p>
半晌，突然冒出一个主意来，便问孙立，如果向继平真要退了，人大主任有没有人选？</p>
孙立想了想，说了一个温言奇意料中的名字，岳长河，也只有岳长河了。本想着让他接任韩云辉，中途被胡纪凌插了一杠，合着他的年龄，人大主任就成唯一一个还不错的选项。</p>
温言奇说：“让向继平接着干，可能行不通。但可以让他闲下来。既满足了他想休息的打算，还体现了新一届班子对老同志的照顾，顺便还提拔了岳长河。”</p>
“什么办法？”，孙立忙问。</p>
“党政分开，岳长河作人大主任，向继平当党组书记。”温言奇信心满满的说。</p>
孙立思虑了一番，不由的点了点头道：“办法确实是个好办法，既提了岳长河，又安抚了向继平。只是，党政分开，赵书记会同意？又不是人多的没地方安排……”</p>
温言奇摆了摆手道：“你找赵书记说肯定不行。去给王书记说，只要王书记同意，赵书记那里，他自然会说。”</p>
孙立脸上这才露出了笑意。王力虽说也严肃的紧，但再怎么也比新来的赵锋好打交道，况且人家主管干部，作为县委书记怎么都绕不开，也不能绕开。</p>
“有个事得同你说……”</p>
温言奇一笑，问还有什么事？</p>
孙立却反过来问道：“刘仕武是不是同你讲过，政协想在海棠峪建个疗养院？”</p>
“有这么档子事……”，温言奇回道。不知已经翻篇的事，又拿出来说是什么意思。</p>
“刘仕武又同雷文耀讲了……”。孙立一副鄙夷的脸色。接着说：“这次说的不是疗养院，叫什么交流培训中心……”</p>
“那不是换汤不换药！”，温言奇撇了撇嘴道：“我当时就给刘仕武说过，海棠峪是景点，人来人往，看的是景色。你搞个不伦不类的东西放到哪里，像什么话？真想建了，上林村子里去搞，离得又不是多远……”</p>
孙立说：“雷文耀给我说了，我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怎么说，不能破坏海棠峪景色。后来又说，在路口找个延伸进去的地方，我一直没表态……”</p>
“对！”温言奇不耐烦的说：“怎么就非看上海棠峪了！”</p>
“但……”，孙立欲说还休的看了看气呼呼的温言奇，自然自语道：“雷文耀顶不住了……”</p>
温言奇眼睛一瞪，“顶不住了？什么意思！”</p>
“张达给雷文耀说了……”</p>
“张达说了？张达凭什么说！他……”，温言奇一时哑口无言。张达一个政办主任，有什么能力给政协揽这样的事？孙立的一句顶不住，已经再明显不过。所谓张达的嘴就是董平的嘴。董平要办成这件事，雷文耀算什么？孙立也无可奈何。</p>
温言奇实在想不明白了，那块地下面是有黄金啊还是有钻石？至于杨兆文如此纠缠不休？自己都拖到调岗了，还心心念念的建这么个破玩意？再找雷文耀？再找孙立？不对！他并没有给孙立说，也没有给雷文耀说，只是通过刘仕武的嘴转达给了雷文耀。雷文耀不答，又搬来了张达，攀扯上了董平！</p>
“然后呢！”温言奇气呼呼的问。</p>
“雷文耀批了……”，孙立声音很小。但传到温言奇耳朵里，却似一记破锣般哐嘡一声。</p>
“怎么就批了呢？”温言奇仍觉得不可思议，紧皱了眉头，说：“就算是张达说了，也不见得就是市长的意思吧？就算是市长的意思，他雷文耀给市长解释解释嘛，海棠峪就那么大点地方，你藏到哪里也能看见啊，况且，以后不发展了吗？景区不往外扩吗？道路不往外扩吗？扩到跟前了怎么办？”</p>
温言奇越说越气，越说越觉得没意思。海棠峪虽说是云州的景区，可市里这些领导，哪个一年不去个十几次？怎么就能容忍里面有个莫名其妙的建筑！难道自己想的这些，他们就一点也想不到吗？是不愿意想，还是真的就蠢到这个份上了？就算真蠢的无可救药，那你也别说出来啊？如此一说，天下岂不是都知道你蠢的和猪一样？</p>
温言奇一口一口的喘着粗气，自从到市里后，不顺心的事比比皆是，还从来没有哪一件事能让自己如此气愤，如此憋闷！</p>
孙立却说：“你说的这些都对。雷文耀是不是真心拒绝刘仕武，我不清楚。但张达的话里，已经提到了市长。我想市长如果没有这个说法，他张达是不敢松这个口的……”</p>
“你啊……”，温言奇摇了摇头，颇有些怒其不争的样子说道：“你说的对，没有市长的授意，张达不敢松这个口。但雷文耀批了，他们建了，看见的人要骂人，该骂谁？骂张达吗？骂杨兆文吗？”</p>
“空口无凭，真要有事，张达一句市长没说过，你们还能拿出录音不成？你就不想想，杨兆文和张达搭哪门子关系，既然给市长说了，市长又让张达传什么话？”</p>
温言奇硬生生的压了后半句，这都是在留一手，防备着日后出问题，问到自己头上来时候，一推六二五，我什么都不知道！</p>
哎……温言奇长叹了一声，仿佛呼尽了肺里的所有空气。</p>
刚才的这些话，孙立大部分是想的到的，但他或者雷文耀不敢得罪董平，不敢得罪董平手里的权力。</p>
其实杨兆文或者董平更或者张达，不是蠢，而是聪明绝顶！他们知道怎样做才能即达到目的，又不担责任。</p>
他们知道怎样做才能将权力的影响力运用到极致。</p>
他们知道怎样做才能让你敢怒不敢言，或者心甘情愿……</p>
“孙立!”,温言奇猛地坐起身，问道：“杨兆文为什么偏要在海棠峪建？谁投资？”</p>
孙立被温言奇的这个举动吓了一跳。忙说：“说是由政协委员投资……”</p>
“那就是企业投资……”，温言奇喃喃道……</p>
想了半晌，温言奇明白过来，但也顿感无力。对孙立说：“如果你是政协委员，也是搞企业的，有钱，愿不愿意给政协投资一个培训中心还是疗养院？”</p>
孙立便说：“除非我钱真多……这样的事除了落个名声，没有什么收益。”</p>
温言奇摇了摇头又问：“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一直不同意在海棠峪建任何建筑，包括宾馆及其他游乐设施？”</p>
“太近了么……”，孙立马上说：“上林村和泉林乡那么近，就拿住宿来说，如果海棠峪建了，游客就不会到上林也不会到县里，钱去哪里挣？再说了……”，说到这，孙立突然顿住，一时惊愕。</p>
半晌才说：“你是说这些人打的主意就不是为政协所建？而是自己运营？”</p>
“对！”，温言奇点了点头道：“像一个楔子一样，钉在海棠峪，做成独家生意！”</p>
孙立一时无语。</p>
半天才问：“市长知道不知道？”</p>
“可能知道，也可能不知道，有什么区别？”，温言奇不屑的哼哼了几声。</p>
“狗日的杨兆文！”。孙立一股气涌上心来，口不择言。</p>
“他妈的绕来绕去，搞了这么一手！”</p>
骂完，又长叹了口气。温言奇明白，孙立的这口气叹的很是无力。骂，无济于事，可不骂又能做什么？</p>
本来弄清楚真实目的是很困难的事，现在才发现，除了搞明白了内容，没办法才是最难！</p>
把这个伎俩说透了？不可能，人家不认。给董平讲明白了？也不可能，人家更不认，而且，谁知道董平在里面是个什么角色？</p>
更何况，雷文耀已经签字了……</p>
说来这个杨兆文眼光了得，耐心了得，手段更了得！他知道只要县委书记还是温言奇，这个事就办不成，为什么？因为温言奇在云州根植了八年，他不松口，没有人敢应承。就像刘仕武问的时候，温言奇并没有明确的拒绝，可他连问第二次的勇气都没有。</p>
等到温言奇离任。新换了书记县长，杨兆文就拿捏准了，只要他自己露个脸或者董平的招牌打一打，雷文耀也好，孙立也好反对的几率太小太小。为什么？因为市长是新任的，既是和孙立原来就不对付，那有如何？不是还有个雷文耀吗？这么一次拉近关系的机会，换谁不接住？</p>
由此看来，不单是温言奇自觉对杨兆文有意见，杨兆文也对温言奇有意见，只是两家心照不宣而已。</p>
“那现在怎么办？”，与其说是问温言奇，不如说是自言自语。</p>
覆水难收、木已成舟。更何况他们深层次的目的，只是两人猜出来的。拿着这个猜想，能给谁解释？</p>
孙、雷俩人日后必被泉林唾骂，若是赵锋和张相伟一致，也必然会责备俩人，他们就像钻进风匣的老鼠，两头受气。</p>
雷文耀亲自批了字，好歹会在杨兆文和董平那里买个好，而孙立……</p>
温言奇摇了摇头，不说什么。</p>
“如果是你，会怎么办？”，孙立明显意识到他才是两面不讨好的角色。</p>
温言奇楞了楞，不说别的，杨兆文和董平在自己这里，不搞这样的把戏，就是出于忌惮。当然这个忌惮不单单是温言奇这个县委书记，恐怕还有他身后的张相伟。现在才这样做，不说明他们已经将自己排除在他们那个圈子外了吗？</p>
换做是自己怎么办？他们根本不可能在自己这里办……也不可能办成！</p>
叹了口气说了句：“你不是我，我也不是你，能做的，只能是拖……拖着他们施工，拖着他们运营，拖着他们露出真实目的……”</p>
愣坐了半晌，自觉无趣，便起身告辞。</p>
孙立要打小赵电话，温言奇却摆了摆手，只说走一走，走累了好睡觉。</p>
华灯初上，已是初春。</p>
上午还在感叹张相伟和廖智力的时代已经过去，其实从向继远意图离职，到杨兆文阴谋得逞，不正说明属于自己的云州时代也已经过去了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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