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想等了半晌，也不见孙立再说下去，反而扯了项目上的事。按理说，一个位置空出来之前，县委书记心里就会做好打算，不可能到临走，再让市里插进来一脚。</p>
孙立不说，温言奇也不便再提，这样的事是云州分内事，说的多了，倒让孙立误解自己还贪恋着云州的权力。</p>
由他吧。</p>
正说着话，段仁武气宇轩昂的大步走了进来，脸上挂着浅浅的微笑。</p>
众人忙起身让出一条道来，温言奇远远的就伸出了手叫了声：“厅长好！”</p>
段仁武呵呵一笑，另一只手拍了拍温言奇的手背，上下打量了一番，“还是老样子，就是发福了不少……”</p>
见段仁武如此，温言奇忙双手握了，连道：厅长倒没什么变化，气色好，愈发显年轻了……</p>
俩人哈哈一笑，其他人脸上就笑成了一堆。</p>
“温主任……”，听到这么一声称呼，温言奇觉得奇怪，回头才看见门口站着的李正，心里一阵欢喜。</p>
“来来来！李正，哦不，现在该称呼李主任了吧？”温言奇一手握住了李正的双手。</p>
段仁武已坐在主位，正色道：“是该称呼李主任了，我还暂时没改过来，总是小李小李的叫……”</p>
李正忙说：“厅长，温主任，还是叫小李，什么时候都是小李……”</p>
段仁武却说：“也不能总叫小李，过几年上岁数了，该叫老李！”</p>
几人呵呵一笑。看着头发梳的熨帖，白色衬衣外加藏蓝色夹克衫，已有几分成熟意味的李正，温言奇心里不禁感叹时光荏苒，岁月蹉跎，当年的毛头小子，一晃十几年过去也成了副主任了。</p>
“温市长，我们开始吧？”，孙立一张口，温言奇才想起了正事，忙向段仁武介绍了孙立和众人。</p>
“孙书记我们见过的……”，段仁武隔着桌子挥了挥手。</p>
孙立赶紧笑了笑，连声道是……</p>
一阵工夫，各色山珍海味便堆满了桌子。</p>
孙立向温言奇挤了挤眼。</p>
温言奇会意，便端了水杯对段仁武说：“厅长，给我们讲两句？”</p>
段仁武笑道：“厅里来的干部就李正一个人，我讲给谁听？你来！”</p>
温言奇笑了笑，便说：“那我就说几句？”，见段仁武点了点头，温言奇才道：“前些天，听孙书记说他请了段厅长。我对他说，你就是不叫我，我也得来！挤，也得给我挤出个位置来。再坐的有些同志可能不知道，当年在省厅办公室，厅长是主任，我是副主任，李主任那时还是秘书……，现在想起来，简直就和昨天一样！正应了那句话，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p>
“所以，这第一杯酒，要敬段厅长，感谢厅长拨冗赏光……”</p>
“厅长，我得先承认，我端的是水，您知道我的情况。”</p>
段仁武呵呵一笑，摆了摆手道：“没关系，我喝了……”。</p>
温言奇一口喝完了满杯水，道：“来之前，赵书记和董市长专门给我交待了，让我替他们给厅长敬一杯酒，请厅长空闲时务必到长林指导工作。”，说罢，又喝了一杯水。</p>
段仁武笑道：“长林这么多年，言奇酒量归零，水量倒练出来了？”</p>
温言奇拍了拍肚子应道：“厅长刚才说我发福了，其实就是灌水灌出来的，没酒量到酒桌上话都不敢说话，慢慢的就混成了肚儿圆。”</p>
段仁武笑了笑，说：“言奇意思表达完了，那我说几句？”</p>
众人忙说好，一个个坐的挺直。</p>
段仁武道：“听闻温市长要来，我来的时候一没有带办公室主任，二没有带计财处的同志，专门叫了李正副主任来。就想着我们三个老同事，老朋友见见面。”</p>
“掐指一算温市长离开省厅已经十年，我们之间也快十年没有见过面，人生有几个十年啊？如今都是年过半百的人了。其实，不止是我们，再坐的同志也一样。我们的工作性质决定了走到哪里都由组织决定，都要服从安排。但现在交通这么发达，咫尺天涯也就是一脚油的事。所以，今天借了孙书记的酒，我们共同喝一杯，祝愿也是希望大家老朋友、老同事之间多走一走，多看一看，多聊一聊……友谊天长地久……”</p>
段仁武的话说的很慢，也很动情。温言奇心里顿时生出许多感慨来，遥想十几年前，李正还不太会写东西，于新和拿了几摞文件堆在李正桌子上，一连几个月，李正的头就卡在那几堆文件里不能自拔……</p>
还有段仁武，动不动就将不讲政治挂在嘴边，人细致的了得，谁多花了办公室的钱，就像自己挨了刀子一样心痛不已。现在再看，酒喝的豪气，话也说的意味深长。</p>
还有姚丽华，扭捏着身子，调戏这个调戏那个，活脱脱怡红院的老妈子，竟就成了副处长！</p>
还有老于，嘴里什么时候都是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但交给他的东西却永远不耽误。</p>
还有崔成义，那被群访悍妇拽的鸡窝似得头发，撵的满大街跑的狼狈样子。</p>
当然还有周元力，这厮也不知混在哪里，在忙什么，竟就没了一点动静！</p>
一时间许多画面涌上心头。直到李正轻叫了声温主任，才如梦方醒。</p>
李正说：“温主任，我敬您！”。从进门到现在，李正的称呼一直是主任。倒也奇怪，他的这声主任，听起来总是亲切于书记或者市长。真就应了段仁武那几句话，人生有几个十年？每个十年过去，都会不自觉的朝后看看，再回想起来，就觉得过去万般美好，其实是心老了，人也老了。不知道以后能做成什么样子，走到哪个地步，但第一个职务，“主任”，总是忘不了的称呼。</p>
李正不再说其他，温言奇也不说其他，一杯酒、一杯水清脆的碰了……</p>
孙立显得很兴奋，也很聪明，整个晚上，绝口不提项目的事，也不提工作的事，频频举杯，却只说家长里短，朋友情谊。段仁武来者不拒，每一杯都干个底朝天。</p>
温言奇便知道，云州的项目绝对不会少。又突然想起方玲燕说过段仁武好茶的。</p>
趁着上厕所的工夫，叫了方超，问县里都准备了什么礼品？</p>
方超道是两箱五粮液和几条香烟。</p>
孙立不好再叫出来，温言奇想了想，便对方超说：“段厅长好喝茶，你去拿几盒好茶叶来……”</p>
段仁武一晚的兴致都很高，酒也下去不少，出来的时候竟都有些摇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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