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内容没有可疑之处。”</p>
斯库尔接管了灯红酒绿KTV的摄像头权限,但监控录像内容早已被沈祈灵修改过了,再加上约翰被绝对掌控清除了相关记忆,所以此刻整座灯红酒绿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暗月杀手和黑色交易链二把手藏在地底K66包间。</p>
“这个包间里有搬动的痕迹。”曲昌海在包间中搜查了一圈,“看地上落灰的情况,貌似是刚搬不久。”他从地面揩起一层灰,凑到眼前仔细端详后给出结论。</p>
“墙角还卡有弹壳,看这型号……是Super04号便携手枪。”傅道昭来到墙角搜查,从拐角一处隐蔽的旮旯里扣出一枚银色弹壳。</p>
“报告,发现血迹。”维和部技术员柯林整个人伏在地面上,他在地面和墙角衔接处发现了几点飞溅的血迹。</p>
“墙面上也有,似乎已经被简单清理过。”借助特殊溶液,柯林很快又在墙面几处凹陷点发现了被清理过的喷溅血液。</p>
很快,嗅觉灵敏的柯林又利用特殊溶液在走廊里发现了大片被清理后的血迹影像。</p>
“这是怎么回事,约翰先生,这里曾发生过不止一场刑事案件吗?”曲昌海的直觉很敏锐,他深切怀疑在K07和走廊造成惨案的凶手同那名假扮他的人脱不开关系。</p>
“这……您也看到监控录像了,是那个男人,他先失心疯杀人的,后来又拿刀捅人。”被曲昌海极具压迫感的眼神逼视,约翰冷汗直流。</p>
“我可没隐瞒啊,曲队长,您在录像里已经看得清清楚楚了,事就是这么个事,那个仿生人受不了被司家小姐抛弃,跑来灯红酒绿杀人,他先开枪打死了一个,后又拿刀捅了那个夺他宠爱的仿生人。”</p>
约翰战战兢兢回答,深怕自己的回答怵了曲昌海的眉头。</p>
“这件事的逻辑不严谨,刚刚我查过你们的入客记录,K07包间的顾客同那名仿生人过往没有任何联系,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选择开枪打死对方?”</p>
“如果只是一时脑热前来寻仇,他也应该直接把枪口对准维珈·赫尔墨斯才对。”</p>
显然,维珈·赫尔墨斯的过往在五大区已经算不上秘密了。</p>
“这……这……”约翰显然是被问住了,但因为没有记忆,他的回答磕磕绊绊,根本连不成一个完整严密的句子。</p>
“也许是为了泄愤呢?”实在没了主意,约翰只好咬牙瞎扯了一个答案。</p>
但这个答案明显无法令曲昌海和傅道昭满意。</p>
“曲队,不好了,出事了!”一名守在包间外的安保员在没打招呼的情况下突然跌跌撞撞推门闯入,神色慌张像是遇到了不得了的事情。</p>
“怎么回事,殷梅,教过你多少遍了,行事要稳,无论多大阵仗都要不动如山,行如止水,你瞧瞧你现在是什么样子,慌慌张张,不成大器。”</p>
曲昌海眉头促成一个川字,心情不悦。</p>
“对不起,曲队,我……”</p>
殷梅刚要解释,曲昌海和傅道昭的电子手环却不合时宜地一同闪烁起来,红光明灭的同时响起一阵有节奏的滴滴声。</p>
“滴滴——滴滴——”</p>
“您有一封紧急邮件待阅读。”斯库尔和阿维德同时提醒曲昌海和傅道昭,发件人显示为:联邦驻北大区第三回廊维和部部长姜楠。</p>
两人相视无言,默默点开邮件,一束蓝光自投屏口倾洒而出,在两人面前凝结成一块实质可视屏幕。</p>
“贱*人!终于让我蹲到你了!”</p>
屏幕中湛蓝色的冰冷弧光幽幽流淌,仿佛五万米无光的深海,漾着浓得化不开的寒意。</p>
“你个不知好歹的贱*货,居然敢觊觎我的东西,把我害到这步田地,我杀了你,我杀了你!”</p>
画面中没露正脸的录屏分享者狰狞咆哮,他噗呲噗嗤喘着粗气,就像一头暴怒的野牛。</p>
录屏者抬手将一个刚刚走出包间的男人瞬势推倒,那人没有反抗,下一秒录屏者就从衣袖中抽出一把银锃锃的厨刀捅进了他的小腹。</p>
“你去死吧!去死吧!”</p>
那把厨刀在男人的体内进进出出,银白刃面染得通红,血液自伤口中汩汩流淌,被捅的男人如同一朵深秋的花朵,很快便展露出衰败枯萎的迹象。</p>
录屏者的唾骂声还没有停止,连带着最恶毒的诅咒和最刻薄的讥讽,势要将受害人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p>
“……是维珈·赫尔墨斯,那个录屏者很可能就是近期闹得沸沸扬扬的关于司家小姐流连花丛的花边新闻里那个失宠的仿生人。”傅道昭蹙着眉头将录屏中那幅血腥残暴的场景尽收眼底,心中不是滋味。</p>
“滴滴——滴滴——警报——警报——精神状态异常——精神状态异常——”</p>
只是一个稍纵即逝的念头,却在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内被阿维德迅速捕捉到了,这便是针对仿生人的精神监管者的力量。</p>
“小傅同志,你的状态貌似不太好啊,是有哪里不舒服吗?按理说十年前的那场战争里比这更不堪入目的场景你都见过。作为那场战争中退役的仿生人斗士,你的心理素质应该更加强悍才对,现在怎么会突然因为一场简单的恶性斗殴事件动摇了呢?”</p>
曲昌海目光探究地将傅道昭重新打量了一遍,作为一个经验丰富的老维和员,他深谙洞悉人心之道,无论对方是人类还是仿生人。</p>
“战后创伤应激后遗症,曼特为我诊断过……有些严重。”傅道昭扶着半边脑袋,偏头痛这些年一直在折磨着他。</p>
“辛苦了,为了新世界,你们付出了很多……你是个合格的斗士傅道昭,虽然只是仿生人,但是优异程度远超大部分维和员。”</p>
曲昌海这句话是赞美同时也是鞭策,他毫不避讳地扫视站在一旁,乖得和羊崽子似的殷梅等人……新生第一名,虚拟教育下的产物,有几个碰过荷枪实弹,不过一群纸老虎罢了。</p>
傅道昭同在场的其他维和员都不同,他是真真切切上过战场的,作为仿生人预备军,他们接受了人类目前尚且无法触及的进化,是联邦培养的大杀器,在战争中他们大放异彩,所向披靡。</p>
虽然和平协议后被迫退役,但背地里依旧为联邦服务,他们改名换姓,接受监管者的时时监管,以一种最悲哀的姿态活在这个世界上……至少曲昌海这么觉得。</p>
曲昌海做了二十多年维和员,半截身子都快入了土,在他过去五十多年的人生中,铸就过辉煌,也直面过失意,人生起起落落就像过山车。</p>
到了现在这个年纪曲昌海早已不再踌躇满志,更对联邦内部暗潮汹涌的斗争毫无兴趣,他只想守住一隅安定,然后在生命走向倒计时的那刻将自己的意识上传,同自己的妻儿相会。</p>
曲昌海并不歧视也不痛恨仿生人,他痛恨的是这个时代,他清楚地意识到无论是人类还是仿生人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蝼蚁。联邦塔顶那群大人物随心所欲地操纵着世界的局势,战争杀伐、和平稳定只不过是他们须臾的笑谈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