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戒备，像是害怕下一秒就被沈祈灵沙包大的拳头击碎天灵盖，指导得相当温柔且耐心。</p>
“OK，你做得很好，现在，尝试慢慢睁开眼睛，相信我，你做得到，如果觉得困难就再尝试多呼吸几次，像我刚刚指导你时那样。”</p>
呼吸吗？沈祈灵尝试去做了，但她却在尝试睁眼时迟疑了。</p>
真的要睁眼吗？</p>
睁眼了之后就要面对一堆麻烦事了吧，她还没有休息够呢，要不再多躺一会?</p>
“沃雷先生貌似还没有苏醒，枭先生，您确定您的治疗方法没问题吗？”</p>
“质疑一名医生是罪大恶极的事情，赫尔墨斯先生，质疑地下医生更是罪加一等。”</p>
“哦，抱歉。”</p>
沈祈灵:“……”</p>
装死。</p>
“话说沃雷先生为什么会昏迷?他看上去……很健康强壮。”</p>
“……这个问题你应该等她醒了之后直接问她，赫尔墨斯先生，而且我的精神链接反馈她的精神海一片波平浪静，但古怪的是她现在还没醒……莫非……”</p>
“难道沃雷先生不愿意醒来吗？”</p>
“您的猜测很有道理，俗话说得好，‘你永远也叫不醒装睡的人’，我猜她一定是不想支付诊金，真是个十足的铁公鸡。”</p>
沈祈灵:“……”</p>
铁公鸡说谁?</p>
她是万万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有幸同葛朗台平起平坐。</p>
好吧，果然装死是一个相当愚蠢的决定，既浪费时间，又浪费情绪和精力。</p>
沈祈灵仰躺在病床上，转了转眼珠，涩得要命，她这是睡了多久?</p>
“嗯？有动静了，这位尊贵的患者终于愿意醒了?”</p>
随着沈祈灵努力唤醒身体机能的行动，她的耳朵开始摆脱那层压根就不存在的塑料薄膜，声音恢复清明。</p>
她眉心微皱，酝酿了半天终于将眼皮撑开一条缝，不出所料，刺眼的白光在她眼前如烟花般炸开，跟随烟花突袭入她视野的还有一抹调皮狡黠的光晕。</p>
有人正举着医用白炽灯在她眼前晃悠吗?那光亮差点激得她重又将双瞳封印进漆黑的眼皮下。</p>
“感觉怎么样，视力系统没问题吧？这是数字几?”</p>
枭咲笔划着一个数字二在沈祈灵眼前乱晃，如果不是清楚他在确定自己的视觉恢复情况，沈祈灵几乎要以为他是想同自己进行手指游击战。</p>
“你的座右铭，这种人尽皆知的事干嘛问我?”</p>
沈祈灵毫不客气地给枭咲吃了颗定心丸。</p>
枭咲:（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早知道刚刚应该比数字一，这样如果我还能被揶揄就算我输!</p>
维珈·赫尔墨斯:（小心翼翼）人尽皆知吗？那我算不算例外?</p>
沈祈灵:（面无表情地看透了枭咲的心思)原来你喜欢在上*面。</p>
枭咲:“……”</p>
枭咲:重复N次，这小姑娘性格怎么能这么恶劣，小时候看上去不是这样的?</p>
“咳咳!”终于，在地下室内两位病患的无声注视下，枭咲尴尬地咳嗽了一声以掩饰心虚。</p>
“回答中气十足吗？既然如此那就不必用营养餐了，精力过剩的情况下摄入太多卡路里不好。”</p>
沈祈灵:随便，反正游隼的胃是铁打的。</p>
维珈·赫尔墨斯:这样不好吧，算是公报私仇了吧，戚先生，要不您出来主持一下公道吧……</p>
这一次枭咲没接收到设想中沈祈灵的反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神色有些复杂。</p>
“既然醒了就下床活动一下吧，戚先生正在外边等你。”</p>
枭咲情绪调节能力相当强悍，只是一个呼吸的工夫，他又换上了那副人畜无害的嘴脸，朝门外努努嘴，“他貌似有很多话要跟你说呢。”</p>
沈祈灵起身拍了拍衣角，腿还有些发软，兴许是昏迷的后劲还没过。</p>
“他的情况怎么样？”在出门之前，沈祈灵又确认了一遍维珈·赫尔墨斯的身体状况。</p>
枭咲一副“你没眼睛吗？”的嫌弃表情，他抬手指了指一旁的生命检测仪，“各项指标平稳，除了贫血和精神衰弱之外和常人无异。”</p>
沈祈灵在转头确认生命检测仪数据时，视线无意间同那双满是无辜的眼睛相撞。</p>
之前通过戚东阳的联络频道匆匆一面时沈祈灵没来得及观察，现在终于空出时间了，她才有功夫仔细端详那张让阅男无数的司家大小姐都甘拜下风的“绝美面庞”。</p>
确实像古希腊雕塑一样完美呢。</p>
不禁让沈祈灵联想起上世纪的一位着名影视明星，那位拥有被天使亲*吻面庞的幸运儿。</p>
可完美无瑕的事物总是易遭挫折，维珈和那位幸运儿一样，他们的命运皆没有受到上帝有始有终的眷顾。</p>
“赫尔墨斯先生，我们之前见过的，还记得吗？”这一次的交谈沈祈灵没有催动绝对掌控，因为没有什么可泄露的。</p>
心软和怜悯，就像一只毫无盔甲，满身软肋的软体动物。这是沈祈灵对维珈·赫尔墨斯的现印象，这可同傅秋砚夺舍状态下的“他”差太远了。</p>
不过没关系，也就是十天后的事而已，她不用担心太多，也无需在这个人身上灌注过剩的情感，她需要的不过是个合作伙伴。</p>
“感谢你救了我，沃雷先生，戚先生已经同我讲述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很感激在那种情况下你还愿意对我施以援手。”</p>
黯淡的栗色瞳孔……自信心貌似是被接二连三的打击消磨殆尽了。</p>
现在的赫尔墨斯先生有些自卑呢。</p>
“不用那么在意，就算我不出手，之后也会有旁人拯救您于水火的，赫尔墨斯先生，请相信，总会有人愿意义无反顾奔向您，所以……”</p>
沈祈灵从衣帽架上取下黑色礼貌。“请别对自己丧失信心好吗？”</p>
维珈·赫尔墨斯有些吃惊。</p>
“好温柔的人，他……是在对我微笑吗？”他喃喃自语。</p>
不过很快他的情绪又重新低落起来，“沃雷先生刚刚应该只是单纯安慰我吧……在意……拯救……这些东西还会再属于我吗？”</p>
“大家根本就不会愿意和我这样的大失败者有多余的联系吧？”</p>
对于敏锐小鹿的细腻心思，沈祈灵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去感受了，于是这个艰巨的任务便理所应当地被丢给了拥有精神链接的枭咲。</p>
而与此同时，枭咲的反应却相当具备喜感，没错，他现在唯一的感受只有不寒而栗。</p>
枭咲:坏脾气小姐笑了?那是死神的微笑啊!她又想拖谁下地狱?</p>
当他看向维珈·赫尔墨斯，并确定他动摇的情绪时，枭咲悟了。</p>
枭咲:多么单纯的少年啊，他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简直就是个待价而沽的棋子。</p>
如果没有感觉失误的话，枭咲可以确定沈祈灵在临出门前心中留下的未说尽的最后一句话是——</p>
请别对自己丧失信心好吗？我可不需要连自己价值几何都无法确定的棋子，这只会叫我伤脑经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