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今天不会离开这，明天之后就再也不会再回到这了。”</p>
沈祈灵抬头望天，天空灰蒙蒙的，就像是新娘头上的纱幔落了灰。</p>
枭咲习惯了沉默无声地站在一边，不哭不闹，只是扮演者一个满足各项条款的乖孩子。沈祈灵可不喜欢那样的生活，她总要反抗的。</p>
“你喜欢这天空吗？”沈祈灵问枭咲道。</p>
枭咲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也许连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什么是喜欢。</p>
“我珍惜一切，无论美丑。”</p>
“第一次听到有人把不知美丑说的那么清新脱俗，一定是奥幕那家伙教你的吧。”沈祈灵回过脸，盯着枭咲的脸，她不常这么做，有的时候她喜欢被自己观察的对象永远察觉不到她的行为。</p>
“我也是可以学习的，我也是……会学习的。”出乎意料地，枭咲这一次没有理所当然地打哈哈，相反，他的语气里第一次露出来生动的情绪，一种反抗那些顺理成章规定的情绪。</p>
“也许你也可以独立思考?”沈祈灵反问，但她并不希望同枭咲在这个话题上争个高低，而是另有目的，“但这不代表你有选择的权利。”</p>
没有选择的权利，沈祈灵很清楚在几个孩子中，枭咲究竟处于什么样的地位，所以她不需要把话挑得太明了，因为她相信枭咲能够明白。</p>
枭咲不再说话了，他耷拉着头，像一颗已经失去了所有生机的果子，孤零零地挂在枝头，一阵风来就能把它摔得稀巴烂。</p>
枭咲脸上的表情代表着难过，也许还有继续已久的委屈，但沈祈灵并不打算借给他一个肩膀，她并不是救世主，她顶多只是末世号角吹响前的警世之钟。</p>
她不会像耶*稣那样为了赎去世人所有的罪孽就将自己献身于十字架上，她也没有那种义务，如果要赎清世人的罪孽，那应当是世人的共同任务。</p>
“我能看得出来，你想要拥有选择权，但你一直未曾拥有，但这并不是你的错，枭咲。”</p>
沈祈灵朝枭咲靠近了一步，她抬起一只手，摊开掌心，眼神逐渐变得严肃。</p>
“如果我能给你一次选择的权利，你想要试试看吗？”</p>
枭咲愣住了，他定定地看着沈祈灵，手伸出了几厘米后又兀地锁了回去，“我……我有些惶恐，也……也很惊喜，但我还是不明白你话里的意思，所谓选择是让我自行选择死亡的方式吗?”</p>
说着，枭咲正色起来，“可是你并不具备这样的权利啊，这会让家族牵连你。”</p>
“你这人真奇怪，明明该利己的时候却偏偏要选择怜悯众生。”沈祈灵眯了眯眼，却没有强迫枭咲。</p>
“你听说过帝斯曼家族正在研制的不死神药吗？”权衡再三，沈祈灵又开口道。</p>
这一次枭咲没再犹豫，“记得。”</p>
沈祈灵满意地点了点头，一切开始朝着她希望的方向发展了，“我知道没人比你更清楚那种药，也没人比你更希望那种药研究成功。”</p>
“没有成功，我还是太没用了，我还是没有成功……”枭咲说这些话时表情复杂，沈祈灵早就学会像奥幕那样通过微表情分析旁人的心理了，现在也不例外。</p>
“枭咲，你不用这么自暴自弃，因为你确实做到了，只是这件事被帝斯曼家族的高层封死了，我也是通过沈佑唯才知道的。”沈祈灵拉住枭咲捶打在自己脑壳上的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柔和些。当一个人情绪激动时，太过具有刺激性的声音只会让他的状况更糟。</p>
枭咲顿住动作，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沈祈灵认为此刻的枭咲是欣喜又绝望的。欣喜在于之后再也没有实验体要继续受苦了，绝望在于他的一生只为试*药而活，终究不值得。</p>
“我知道你的痛苦，枭咲，我和奥幕也曾经历过。”沈祈灵循循善诱道。“所以我们不会让帝斯曼家族那帮人轻易得逞。”</p>
“你想要活下去，我可以给你这个选择的机会。”说着沈祈灵掏出一个形状像是牡蛎一样的石头盒子。</p>
“这里面装的就是帝斯曼家族研发出的不死药，吃与不吃，选择在你。”</p>
沈祈灵把石盒递到枭咲面前，她明显地看见枭咲迟疑了。</p>
他依旧无法轻易说服自己伸手去接，因为他只被强迫过。良久的迟疑后，他还是从沈祈灵手中结果了那个石盒。</p>
“可是他们就要销毁我了。”</p>
“选择了不死药，你就选择了完全不同的未来。”沈祈灵反驳道。</p>
“可是我对他们的用处就只是试药，帝斯曼家族不会养闲人的，更何况这一定会牵连你。”枭咲捏着手中的石盒，又犹豫了。</p>
沈祈灵并没有催他，她会给他充足的时间考虑，直到他选择乖乖打开石盒，然后……她送给了他一个可以提前结束痛苦的礼物，一个可以不进帝斯曼家族销毁炉的礼物，一个死而后生的礼物。</p>
记忆再次散去，沈祈灵感觉自己就要跑到记忆长廊的尽头了，出口处的光最亮，也是她所有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段。</p>
“正在进行意识载入。”</p>
“意识载入中……5%。”</p>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奥……幕……”</p>
帝斯曼家族地下基地三十三层实验室内，奥幕正焦头烂额地处理着计算机上的文件，而脑机储存箱的中央正摆放着一颗鲜活的大脑。</p>
“谁让你当初自断后路，活该。”奥幕不耐烦地冷哼道。</p>
“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好……好……先……生，你……脾……气……真……臭。”</p>
正在通过脑机不断转移自身意识和数据的沈祈灵说话时一卡一卡的，就像是电视信号故障，电流杂音一阵一阵地往外涌。</p>
“也许需要反思的人是你，而不是我，罗斯蒙德，我和你说过很多遍了，反抗军不能那么激进，要慢慢来。但是你现在把一切都搞砸了，甚至还蠢到把自己也搭进去了!”</p>
“这是……不可避免……的，奥幕，祂一直……不愿意放……过我。我能……感受到，祂在……呼唤我，打压……我，试图……让我臣服，这是……不可能……的。”</p>
随和意识复制上传的进度加快，沈祈灵的声音也逐渐从断断续续的电子音变得流畅连贯起来。</p>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但是我们的联盟还没有决裂，你为什么不来找我商量好对策再下手?”奥幕强忍着怒气，他明明要疯了，却还是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温文尔雅。</p>
有失形象，愤怒只会让人变得愚蠢，深呼吸，深呼吸。</p>
“如果你身处我那种境地……就会明白，不是所有人……都能和你一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我没有那么……多闲工夫继续和西大区那帮子……人废话，我必须从他们手上得到……星石碎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