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马京和接着道:“你适才说不要大声宣扬,那像我们如今这般私下说几句该可以了吧?别说我爱张扬,现在祝山兄在这,也让他做个见证,快说吧。”</p>
傅作生看了看一脸平静随和的姜祝山,倒也没有不让他听的意思,他与心简本就是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的,也不是真的要大清朝的学子们对政事忌讳莫深,如今有人想了解,他正好说道说道。</p>
至于剩下的原因则是,他自昨日进来后,就发现姜明的相貌气质一直都是会馆中翘楚,一看就是有学识之人,也因此很想结交此人,如今他自过来,攀谈过后倒也不失机会。</p>
见姜明坐到了一旁,傅作生才又道:“适才说到摄政王的处罚了吧?”</p>
“对,此事与我们有何关联?”</p>
“不是有何关联,而是我与心简觉得,此番的处罚太轻了,这不像是一向杀伐果断的摄政王会下的命令,因此会联想出很多事情,包括如今令我们禁言一事。”</p>
马京和问道:“哦?联想出什么了?”</p>
“有人在背后窜动索尼大学士......”</p>
傅作生缓缓道:“摄政王之所以从轻处罚,是在留着索尼钓出身后之人,你看如今这个时局,北方各地叛乱不断,还有南边的明廷余孽未清除,更甚之大同二十八处举事而起,实在是动荡不堪,摄政王的权力也正是会在这时得到动摇,只要他出京了,那么谁的收益最大?”</p>
马京和已是惊声,道:“你是说源头在皇.......”</p>
“嘘!”</p>
傅作生连忙捂住他的嘴,皱眉道:“所以这时才会让你这种爱嚼舌根子的人噤声!牵扯之人太多,谁知道到时会获罪而死多少人?这些年朝廷因一些子虚乌有之事杀的人还少了吗?</p>
就是想到这般,内阁的陈尚书才会决议下达禁令,你快闭嘴啊,马京和!”</p>
马京和也是下意识的闭上了嘴,像是消化了好一阵后,才又小声问道:“此事还有后续吗?”</p>
“有。”傅作生道:“就在刚刚我与心简一起来时,你猜我们还见到了谁?”</p>
“谁?”</p>
“范宪斗。”</p>
“范文程?”马京和喃喃道:“他不是早已抱病在家许久,此事与他也有关联吗?”</p>
“正是他先去揭发了索尼,随后才有的平西将军向朝廷告发一事。”</p>
傅作生道:“心简身为御前侍卫,知道很多内幕,正是他对我说了此事...范文程如今已出山,奉命调查索尼一事,要揪出所有幕后之人......”</p>
说着,傅作生又十分郑重道:“所以,现在争斗已经开始了,不似明廷那般事败就被贬官的代价,这次两派斗争,是在血淋淋的拼杀,吾等万不可因一些小事参与进去!”</p>
“是。”马京和也喃喃的附和了一句。</p>
......</p>
傅作生又说了很多种猜测和见闻,具体都是对于京城中摄政王派与保皇派斗争的想法。</p>
直到最后他说完“范文程如今就在彻查索尼是否是随各地举子进京,吾等才要更加小心。”后,才看向了一直没说话的姜祝山。</p>
“姜兄呢?怎么想?”</p>
祁京闻言有些恍惚,记得上一次问他怎么想的人,还是陆建章,然后他就把人杀掉了......</p>
随即他摇了摇头,道:“如今我怎么想不太重要,听两位所说,都是关于高层之间的斗争,我们只要谨言慎行其实也原未有太大干系,还是关注明年的春闺试题吧......”</p>
他一句话,又将节奏调转回来。</p>
马京和与傅作生也是一点头,不由觉得这人应该是个务实之人,对此纷纷说起来。</p>
“姜兄觉得呢?”马京和率先说道:“此番吾感觉应该是会与明廷的试题不同,但也不会太难,毕竟大清才刚刚开国,正需要吾等上去呢。”</p>
“你神神叨叨这么久,倒算你说对了一句。”傅作生应和一声,道:“对此,心简也曾说过几句。”</p>
“哦?”马京和道:“心简乃是陈尚书之子,应有很大的见解吧?”</p>
“也不算。”傅作生突然叹了一口气,道:“你都说心简是通天的官二代了,怎会走寻常路入仕?我想,他必定是已内定了殿试的一个名额。”</p>
“那他说什么了?”</p>
“他说今年的试题应该是与满汉关系之间的策论......”</p>
马京和点头,倒也是意料之中了,道:“正也是朝廷一直以来想要得以解决的了,可惜没能想出具体的办法,只能从学子里面征集意见了。”</p>
“是啊,想必状元应该是直接出仕启心郎了...算是泼天的起点了。”</p>
此时,两人却听一直沉默的姜祝山忽然出了声。</p>
他接过傅作生的话,问道:“我听闻朝廷自开六部以来,启心郎就是那么寥寥数人,真能坐上去吗?”</p>
“自然。”</p>
两人同时对此表达了肯定,心中坐实了这姜祝山是务实之人,道:“姜兄可能有些误解,启心郎这一职其实在朝廷中还有另一层意思。”</p>
“什么?”</p>
“乃是绝对忠心于朝廷之人,才会得到这个职位。”</p>
马京和道:“比如自关外就在跟随先帝的范文程,亦或是今朝被抄家的索尼大学士,他们都曾在这个职位上待过,这就是检验资历和能力的一关,因为要从手上经过太多的朝廷政事,对此,不管是皇上一系还是摄政王一系,都是默认一定要绝对忠诚之人。”</p>
闻言,姜祝山却悄然的皱了皱眉头,问道:“那前几年可有因为此事失职的启心郎?或是背叛了朝廷的?”</p>
“倒是没有听说过.......”</p>
傅作生忽然“咦”了一声,向马京和问道:“顺治二年,是不是有一个启心郎曾不见消息了的?”</p>
“是有些印象...”马京和皱眉想了一阵,道:“好像姓周吧?那年我记得朝廷是还在打闽南的时候......”</p>
“这事儿估计只有心简还记得了......”</p>
姜祝山想了想,正准备再问些什么时,却看两人同时向一边转过了头。</p>
也不止是他们,连会馆中许多正在高谈阔论的举子也纷纷朝着一个方向看去。</p>
视野中的门口,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走了进来,脚步轻盈像是飞鸟一般,一路到了那个似乎叫姜祝山的举子身后。</p>
“你去了这么久,我饿了,你都不管我......”</p>
祁京转头,是姜卿那张气呼呼的脸,正叉腰凑过来喝问他,随后又像是气不过一般,坐在了祁京旁边,并拿起了桌上的糕点。</p>
此时,马京和与傅作生一对视,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何姜兄是…重感情之人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