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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此事关乎生死,不容小觑。(2 / 2)

“我们,是否应该返回召集援兵?”他咬牙问道。</p>

蒙恬猛然一愣,一时无言以对。</p>

亲卫们个个都是英勇之士,尤其是军侯蒙喜。</p>

秦国崇尚勇武,能够担任部曲长官的,必然出自部曲中最勇猛的战士。而家将蒙喜是从先登军中选拔出来的。所谓先登,就是在攻城战中首先冒着城墙上的防守火力攀爬城墙的勇士,其勇猛程度自然毋庸置疑。</p>

蒙喜可谓勇冠三军,尽管刚才的表现似乎有些不堪,那完全是因为眼前这满山谷的兽潮实在太过惊人所致。</p>

然而蒙喜虽勇猛过人,却稍显缺乏机敏。</p>

眼下面对兽群阻路,天门虽近在咫尺,但除非能飞天遁地,又有谁能安然通过?</p>

除非硬闯!</p>

这或许也正是蒙喜心中的想法。</p>

毕竟,始皇帝曾下令,凡世间所称的精怪异灵,皆可诛杀。按照始皇帝的标准,眼前这座山谷里的飞禽走兽,似乎皆可视为诛杀对象。</p>

然而,谁又能担此重任?</p>

眼前这座巨大的山谷足以容纳万人布阵,如今却密密麻麻全是兽群,其中光是吊睛白额的大虫就不下十几只,其余猛兽无数,再加上无法统计的食草动物。</p>

此次他们来到云梦县,仅带了一百名材官!</p>

一百名披甲的材官步兵,即使个个骁勇善战,又怎可能抵挡如此庞大的兽群?</p>

绝无可能!</p>

蒙恬估计,即便是调动一支大军前来,恐怕也无法与如此众多的兽群抗衡。</p>

须知,野兽的力量大于人类,且更加无所畏惧!</p>

此外,蒙恬内心深处有一种隐约的不安。</p>

他早就听说过楚国有异人,能驱使百兽。</p>

然而……</p>

眼前的已不再是兽群。</p>

而是,兽潮!</p>

究竟是何等异人,能够驱动如此庞大的野兽群体?</p>

这,真的是人力所能达到的境界吗?</p>

如果是,此人,又是何许人也?</p>

他再度望向天门,就在此刻,“当”的一声悠长钟鸣,突然从天门之上激荡开来!</p>

如同洪钟巨鼓般,瞬间在山谷间回荡!</p>

蒙恬只觉心头剧震。</p>

他双眼微微睁大,就在他的视线中,原本遮蔽天门的浓雾,忽然如拉开的珠帘般向两边散开,一口古朴的大钟从雾气中显现出来。</p>

大钟仍在微微颤动,嗡嗡之声在整个山谷中回响,而天门上残留的雾气,也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般,迅速消融。</p>

一座茅草屋蓦然从雾气中显现出来,古朴典雅,虽由茅草搭建,却干净整洁,透着一种不属于人间的清雅与超脱。</p>

几朵小花点缀在茅屋两侧,然而此刻蒙恬已无暇去辨别那些小花,他的目光,牢牢锁定在茅屋前方的空地上。"</p>

茅屋与大钟之间,有一块小巧的平地,直径不过三丈左右,四周以篱笆围起,看上去就像一处寻常农家小院。</p>

但这显然并非什么农家小院,因为在平地的正中央,赫然摆放着一座炉子!</p>

炉子三足双耳,不知是何年何月的古老物件,散发着浓厚的历史气息,明显是一座炼丹炉。</p>

然而,自从蒙恬进入南郡以来,屠戮了数百名方士,摧毁了无数丹炉,却从未见过有如此巨大的丹炉存在!</p>

别说炼丹炉了,秦始皇统一六国,登基称帝,将象征周天子权威的九鼎迁至咸阳宫中。</p>

作为秦朝内廷九卿之一的蒙恬,自然有资格欣赏这九鼎。</p>

然而其中最大的那一尊鼎,其体积竟然不及眼前这座炼丹炉的十分之一!</p>

蒙恬内心充满惊愕。</p>

九鼎象征着华夏共主的地位,自然非凡品可比。</p>

如今铸鼎艰难,因其所需铜料甚巨,而铜既可用于铸造钱币,也可用于打造兵器。</p>

况且大型铜鼎铸造还需大量蜂蜡,一户人家全年采集蜂蜡,所得不过区区一斤。若要铸造一座万斤重的铜鼎,则需万户养蜂才能提供足够的蜂蜡。</p>

追溯至上千年以前铸造的九鼎不说,秦始皇登基后,收缴六国兵器,铸成十二个铜人像,每个铜人像高度不过三丈左右。</p>

此举已然是集结百万六国降卒之力,历经三年才得以完成。</p>

而那天门顶端的炼丹炉,看上去竟与铜人像的高度相仿!</p>

究竟是何人铸就此炉?</p>

莫非……</p>

蒙恬的目光移向天门的一角,那口大钟旁边,一名若隐若现的年轻人身影映入眼帘。</p>

那是一位年轻人!</p>

刚才正是他在敲响那口钟。</p>

蒙恬眯眼仔细打量这位年轻人,约摸二十岁上下,还未蓄须,身形修长,姿态闲适,静坐在天门一侧,一棵苍劲的松树荫庇之下。</p>

缭绕的雾气尚未完全散去,蒙恬未能清晰看到对方的脸庞,只是隐约感觉此人身上散发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超脱气质。</p>

山风吹过他身边,蒙恬甚至有种幻觉。</p>

似乎下一刻,此人便能随风飘然而去!</p>

“上将军,”蒙恬身边的亲卫也同样注意到了那位年轻人,蒙喜低声说道,“那人穿着一身白衣。”</p>

蒙恬默默点头,他已经注意到,那位年轻人身着一件宽大的深衣,即长袍,样式奇特,非秦人常用。其色泽并非秦人崇尚的黑色,而是接近月光的白色。</p>

秦朝遵循阴阳五行学说,视周朝为火德,而秦为水德,用水德克制火德。</p>

水德对应的色彩为黑,因此秦朝崇尚黑色,自始皇帝至朝廷官员百姓,皆以黑为尊贵之色。</p>

六国各自也有偏爱的服饰颜色,尽管始皇帝制定了服饰等级和冠冕样式,但并未严格限制各色服饰。于是乎,在咸阳宫内,各国佳丽云集一处时,犹如彩虹般五彩斑斓,被人称为“虹裳”。</p>

然而有一种颜色,无论秦人还是六国之人,皆避而不穿,那就是——月白色!</p>

因为月白色,即是未经染色的麻布本色!</p>

穿此色衣服者,要么是奴隶,要么是穷困潦倒、无产无业、不在官方户籍册上的流浪者,这些人历来是官府严厉打击的对象。秦法规定,杀死流浪者,不算犯罪。</p>

当然,居住在乡村的平民有时也被称作“野人”,这只是相对于城里居民而言,实际上无论是乡野的“野人”还是城内的居民,在秦朝都被统称为“黔首”。</p>

黔首以上,被视为良民;黔首以下,则被视为贱民。</p>

秦朝社会等级分明,贱民在路上行走不得占用道路中央,遇见有爵位者必须转身回避,若不慎冒犯对方,即便将其杀害也只是罚款了事。</p>

因此,月白色成为了一种禁忌色,举国皆知。</p>

即使真的是贱民,除非穷困到连购买染料的钱都没有,否则也会尽量穿上黑袍,至少也是棕色,毕竟始皇帝并未明确规定贱民不可穿黑色。</p>

此事关乎生死,不容小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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