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兵一声长啸,背后凝聚出半颗虚幻不清的古老符文。</p>
符文表达的,本应当是他的名,那是由生灵的信仰构筑,是神座,亦是登天之阶。</p>
阿泠再度挥手,背后浮现一株符文三岔树。</p>
“我未曾如你们一般与生灵建立信仰,无有神格,为何亦能承载神权?”</p>
生、灭、岁月、虚构,再加上那随手撕开空间的莫名之力,实打实的四五条神权。</p>
他在留着哭脸面具这一丝虚幻意识,便是想要将这件事弄清楚。</p>
时间长河起点有一片迷雾,那片雾似是为他而存在。</p>
至今他已拥有整条「岁月」,却还是无法驱散那一片雾。</p>
哭脸面具闻言,竟是肆意疯狂大笑。</p>
三个阿泠并未出言,虚幻的袁兵双眼无神地俯视哭脸面具,任由其放肆大笑。</p>
阿泠未曾得到答案,他转头看向自己背后那棵符文树,又问道:“这是不是神格?”</p>
“还不是。”</p>
“还?”</p>
“好了小友,”哭脸面具似是笑得有些累了,它渐渐停下来,但崩塌之躯还是因为放肆大笑而抽搐颤动,“你难道没有其他要问的了?”</p>
“我想,你也坚持不了太久,你承载了太多天道,但你没有足够的灵蕴去拨动它们了,连用虚构和岁月困住我都快坚持不住。”</p>
虚幻梦境中,一片沉默。</p>
“泠鬼。”</p>
剑鬼出言提醒,魂海内已无多少灵蕴,虚构和岁月对他的消耗极大,尤其是后者。</p>
整条天道让他每次拨动时间的消耗大幅度减少,但他也经受不住千次万次重铸岁月,又再度驱使「岁月」为他所用。</p>
“你应当已经把我从岁月之中剔除了,归雁村如你所愿回来了,恭喜。”</p>
阿泠想问的便是这点。</p>
拿到整条天道,他便从岁月中将哭脸面具剔除,断绝岁月与其之间的一切联系。</p>
世间不会再有哭脸面具这种生灵,归雁村的惨剧,再到后来的匪寨、青成山,这些从来都没有发生过才对——</p>
但事实是,并没有。</p>
这便是阿泠问哭脸面具的最后一个问题:“为何剔除你之后,归雁村依旧被我毁了,匪寨里的那些人也必死无疑无法改变,就连吴究也依然成为了笑脸面具?”</p>
哭脸面具像是被阿泠这句话彻底击中了笑穴,它笑了好一会儿,笑得浑身上下的蠕虫都在颠簸,笑得半截身子露出的内脏都在颤抖。</p>
“小友,因果还在。”</p>
“因果?”</p>
它忽然挣扎起来,袖袍猛地裹住阿泠的脚踝,腐烂的眼瞳中是纯粹的恶意:</p>
“即使拿到了岁月,你也改变不了过去,因为你无法到达岁月真正的过去,因为你——”</p>
“没有过去!”</p>
阿泠叹了口气,确实如哭脸面具所说,他无法回到真正的过去。</p>
因为那片迷雾的存在,他最多只能回到归雁村灭那天,从被剔除的哭脸面具身上,拿回归雁村众人的灵魂。</p>
笑声有些刺耳难听,其中还夹杂着令他不适的嘲讽。</p>
他轻轻抬脚,将袖袍轻而易举地踢开。</p>
三个阿泠走向彼此,归于一处,消失在了虚无梦境之中。</p>
但此虚构梦境却并未消失,半截哭脸面具还躺在地上,阿泠们慢慢向他靠近、围拢。</p>
阿泠们忽然猛地朝他扑了过去,扑在它身上,用嘴撕扯它由蠕虫构筑的血肉。</p>
苗志那颗眼珠转动了一下,它改变不了什么,只能任由阿泠们将自己分食。</p>
“嗬嗬..小友,你就是这样在真实岁月中将我吞噬的?”</p>
没有人能够回答它,想必它也应当看不见阿泠的脸了。</p>
因为那一颗唯一剩下的眼珠,被一个阿泠捏在手中送到嘴边,又仰头送入了腹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