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错,哀家曾听前先帝爷说起过这段往事,正是因为这滴血验骨,他才得以顺利登基为帝,开创我大显的德佑盛世”,太皇太后朗声说道,她指了指燕节怀中抱着的盒子,说道:“在场的各位都是皇亲国戚或者皇帝倚重的老臣,自然知道这里面装着前先帝爷的跖骨,现在由宗正大人亲手开启,诸位宗亲在场亲眼验看,当做不得假”。</p>
“列位臣工都知道,哀家自入宫后,与前先帝爷鹣鲽情深,不久后便诞下麟儿。前先帝爷大喜,孩子刚满月,便被册封为太子”,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脸上浮现出一丝怅然。</p>
众人闻言,都纷纷点头,这个孩子自然宣仁太子燕昭奕,据说自幼聪慧过人,过目不忘,甚得帝宠,只可惜不足弱冠之龄便故去,令人扼腕不止。</p>
“但是”,她忽然话锋一转,“我儿并非病故,而是被奸人下了毒”,众人闻言,顿时大惊失色,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谋害一国之储君?</p>
“不过所幸的是,我儿虽遭毒害,但经多方救治,终得以保住性命。只可惜,他却成了半个废人”,说到此处,她语带哽咽,几乎无法站立,一旁的邱姑姑赶紧上前扶住。</p>
燕睿沉吟片刻,战战巍巍地问道:“既然太子活了下来,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他的话,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p>
太皇太后抽泣了两声,用锦帕擦拭了一下眼角,道:“方才哀家说了,奕儿成了废人,并非虚言。自中毒后,奕儿只能终日待在不见光的寒潭洞里,躺在寒冰床上,方能压制住体内的毒素。试问这样的人,还能登基为帝吗?这样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p>
她双目泛红,眼角皆是泪水,不少宗亲见她哭得如此凄惨,知她青年丧子,中年丧夫,虽身份贵重,但一生凄苦,心中不由都泛起酸意。又听她道:“他本是太子,是哀家与前先帝爷的嫡长子,结果竟落得如此下场。此生已废,又何必出现在世人面前?”。</p>
众人听了这话,心知不假,更有心思活络之人,已在暗中猜测,若燕昭奕真是中了剧毒,那害他的人是谁?太皇太后只说是中了毒,却并未说出凶手,以她如此的尊贵身份,尚且有顾虑,不肯和盘托出,只能说明凶手的背景绝非小可。</p>
燕睿眉头紧皱,宗人府管着皇家秘辛,燕昭奕死后,谁才是最后的获益者?简直就是显而易见的答案,他的头皮微微发麻,一丝后悔涌上心头,早知如此,还不如在家挺尸装死算了。</p>
深吸了两口气,太皇太后说道:“我儿虽然福薄,但总算苍天有眼,他还是后继有人的”,人群中不少人发出“咦”、“啊”、“呀”等感叹词,一时间此起彼伏。</p>
从邱姑姑手中接过一封用明黄色绸布裹住的物什,太皇太后道:“少不得今日,哀家要效仿懿德康惠圣母皇太后,为宣仁太子的后人正名了。诸位,哀家手中的正是前先帝爷亲笔书写的遗诏,司礼监何在?拿去瞧瞧,究竟是真是假?”。</p>
司礼监主管皇帝御笔朱批之事,书库中存放着历代大显帝君的手稿、书信、签批的奏折和诏书。今日执掌司礼监的鉴簿大人雷涵之也在,听见传召,知道是个得罪人的苦差事,但也只得硬着头皮接了过来。</p>
雷涵之是大显公认的书法大家,尤其对古画笔迹的鉴定技艺更是炉火纯青,凡他亲自勘验的文书,从未出过错。</p>
只见他小心地展开手中的卷轴,一行行遒劲有力的馆阁体映入眼帘,字有神韵,龙走蛇游,极具飞扬之色,右下方的朱漆大印艳如凝脂,厚重端庄,雷涵之不由暗道一声好。</p>
可是随之而来的内容,却吓得他面如土色,双手微微发颤,原来这竟是前先帝爷册立太子的诏书。</p>
太皇太后见他脸上的神情,心中暗自得意,道:“如何?雷大人”。</p>
牵扯如此骇人的皇家秘辛,雷涵之哪敢再多看,赶紧心有余悸地将卷轴卷起,双手恭敬地奉上,他强行按捺住胸中的惊诧和不安,低声道:“启禀娘娘,此诏书的确出自前先帝爷之手,那方德佑印亦是真迹”。</p>
一旁有人问道:“雷大人,此事关系重大,既是前先帝爷的东西,你可得瞧仔细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