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眸微缩,苏文重有些吃力地抬起头来,道:“这些年,大家都说,你是沾了苏家的光,仗了爹爹的势,才能在不到三年的时间,连升几级,一路坐到了正四品大员的位置”,他嘲讽地看着,又道:“只有爹知道,就算你不姓苏,不是我的儿子,结果还是一样的”。</p>
“爹爹让弗疆给你下了邑血蛊,又日日探脉,其实并非是你所想的,单纯是为了控制你”,苏文重死死地盯着他,嘴角诡异地弯起,缓缓说道:“爹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今日。若爹爹身败,那么苏家唯一的救赎就是你。而你身中蛊毒,为了活命,也必定会寻过来,呵,你果然来了”。</p>
苏傅云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我来并不是因为解药,而是为了谈一笔买卖而已”。</p>
“怎么?你不想解了蛊毒?若是真的发作起来,怕是药石难医,神仙难救,你竟不害怕?”,苏文重吃惊地问道。“父亲大人听说过昱金汤吗?”,苏傅云边说边卷起右手的衣袖,只见一条青墨色的长线蜿蜒地绕在白皙的手臂上。</p>
苏文重一愣,身形踉跄几步,差点就摔倒在地上,他战战巍巍地扶靠着墙壁,面露惨笑道:“可笑老夫半生算计,不曾想竟接连被亲近之人背叛而不自知,真是可笑啊”,他是真的笑出了泪水。</p>
苏傅云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又听他说道:“原来弗疆竟是你的人,是爹爹眼拙了”,昱金汤是弗疆的不二法门,除了她,无人知晓。而昱金汤正是邑血蛊的克星,只是以毒攻毒,昱金汤也并非是善类,当初苏傅云提及用此法子克制邑血蛊时,弗疆是坚决反对的,只因过程极为凶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丧命,奈何苏傅云坚持这么做,而弗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别的可以克制邑血蛊的方法,情急之下,不得已为之。</p>
“说说吧,湛英究竟是怎么回事?”,苏傅云问道。</p>
虽说当时湛英并未受到女帝的苛责,但终究是起了疑心,毕竟苏文重在女帝的心中并非蠢人,绝不会无缘无故地突然起了谋反的心思,多半是与朝中某位重臣达成了合作,而谋逆的必备要素自然是兵权,恰巧湛英就是手握重兵之人,更巧的是,苏文重偏偏攀咬的就是他。正所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p>
“你果然是陛下的人”,苏文重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道:“说起这件事情,爹爹也是百思不得其解,湛英既然同意把闺女许配给你,就相当于苏湛两家达成了盟信。不仅如此,起事前,爹爹曾多次与他密谈,所言甚细,做不得假,湛英也并无异议。况且……”,他又看了苏傅云一眼,突然闭口不言。</p>
苏傅云仿若未闻,只是微微皱眉,又问道:“那么湛怀又是怎么回事?究竟是谁杀了他?”。</p>
苏文重阴森一笑,道:“知道整个计划的人,就只有爹爹和湛英两个人,连你都不知道。阿云,你觉得爹爹是那种蠢到杀人的时候,还会被轻易留下证据的人吗?”,苏傅云不由眉心一挑,脱口说道:“难道真的是湛英亲手杀了自己的儿子?”。</p>
“没想到,湛英竟是这样一个狠角色,虎毒尚不食子,他为了撇清干系,竟抢先一步杀了湛怀,那可是他的嫡长子,爹爹终究还是看走了眼,真是老了,不中用了”,苏文重说到这里,不由摇了摇头,长叹一声。</p>
相比之下,虽然自己也不得宠,但这些年来,苏文重除了没有亲自教导,把他们母子打发得远远的,不闻不问之外,其它地方倒也没有过多地苛扣过什么,苏傅云心中暗自想道,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p>
“既然湛英趁着陛下轻车简从,独自前往济世谷的机会,已经派了湛怀领兵出来,便说明他的本意与爹爹是一样的,也的确按着我们之前商议的计划行事,可爹爹实在想不通,他为何突然变卦?”,苏文重喃喃自语道。</p>
苏傅云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心道天牢果然阴冷,“既然想不明白,爹爹便不想罢了。方才已经说了,孩儿是来谈生意的,不知爹爹是否感兴趣?”,他沉声说道。</p>
嘴角微微弯起,苏文重往后微倾,靠在石壁上,道:“既然是生意,自然是买卖两家你情我愿,银钱两讫了。说吧,你想要什么?”。</p>
“孩儿也不绕弯子了,还请爹爹交出手中的名单,这些人留着,对陛下终究是祸害”,苏傅云笑着拱了拱手,说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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