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你这是在质问你老子？”</p>
陆洐之抬头直视着他，直看进他的眼底。</p>
“不，我只是在找一个答案。妈妈为你付出那么多，甚至没有过问过沐辰的身世，我只想知道这一切她到底值不值。”</p>
陆弘文喉咙一堵，“你到底想说什么......”</p>
陆洐之的目光很凉，声音也很凉，高高昂起的头颅带着一种孤傲神色。</p>
“妈妈曾说你是天上的鹰，要飞得更高一些，不想要束缚，她当初选择和你在一起，正是看中你的胸怀，你想要畅快的生活，她就给你一片天让你飞。”</p>
说到这里，陆洐之起身走到窗边，点燃一支烟。他和安羽柒在一起后，烟抽得少了很多，一般想抽的时候，都是尽量找一个通风的地方。</p>
“那个时候，我还小，对她说的那些都不知所云，但她有一点说得对，你确实是鹰。她给了你一片天，你还给她什么——你在觊觎那根叫权利的黑杖，你只是把她当成了你的垫脚石。”陆洐之的声音低沉而冷漠，仿佛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冰冷的裂痕。</p>
儿子的话如同天际闷雷，炸得陆弘文好半晌都回不过神儿来。</p>
那些他以为已经遗忘在岁月中的细节，此刻被一一揭开，那双曾经驰骋疆场的眼中，更是流露出了一丝诧异，从小他的性子内敛，个性沉稳，情绪不常外露，这一字一句不知道压在心底多少年。</p>
风吹树叶传来沙沙的声音。</p>
合着父子压抑的呼吸声，更是让室内添上了一抹诡谲异常的气氛。</p>
良久......</p>
陆弘文动了动僵硬的身子，默默抬眼看了看乌蒙蒙的天，脸上的神情冷漠，疏离，他寂寂一笑，长叹一声。</p>
“你母亲在认识我之前，就知道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p>
平凡者向往高位者的荣华富贵。</p>
高位者憧憬平凡人的宁静纯粹。</p>
然而，无论是哪一种向往，不都是源于内心的不满足吗？</p>
江映月当初嫁给他，就应该知道他陆弘文是个有野心的人，不会满足于平凡的生活。私心里他也承认，自己在追求权力的道路上，或许确实利用了江映月对他的感情，但他也付出了真心。</p>
只是，这真心在权力的诱惑下，变得苍白无力。</p>
他不想给儿子解释这些……</p>
陆弘文的语气出奇平静，“若真有欠她的，那下世再还。”</p>
母亲一世倾情，换得的就是一句这样的话——所有的一切根源都是她自找的。</p>
冷风，不知从哪个角落里吹了过来。</p>
陆洐之身子微怔。</p>
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那一眼，锐利得似利箭凿在心底，但他却什么也没说，只是慢慢转身，静静看陆弘文。</p>
嘴角浮上一抹讥讽，若不是情到深处人孤独，江映月又怎么会抑郁成疾？</p>
“下辈子，她最好不要再碰到你。”</p>
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一本小册子，放在桌上慢慢推给陆弘文，说得轻描淡写，却又无比郑重。</p>
“这东西，我原来是不想给你......念在你给了我半天时间，又允许郑叔告诉我你的策谋，那儿子应当礼尚往来。</p>
他的手在那本小册子上敲了两下。</p>
“收手吧，你应该很清楚，我能为她做到哪一步。妻离子散，不应该是你的结局。”</p>
说罢，陆洐之大步转身，将手搭上门把手的时候，他又转过头。</p>
“忘记告诉你，安安不光救了你，还救了陆妍。”</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