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非荀在战场上什么伤没受过，区区掌心的烫伤，何须用什么烫烧膏。</p>
他刚要开口，余光中见小丫鬟的视线盯着自己的手掌，似乎这烫伤在她眼中是极其严重的伤势，紧张的肩头都微微耸起着。</p>
仍是如此战战兢兢。</p>
他移开视线，薄唇掀起，言语仍是透着冷漠：“那还不快去？”</p>
小丫鬟耸起的肩头放下，又福了身，低声说句‘奴婢这就去取’，迈着步子快快出门去，几乎是一路小跑去着去的。赵非荀扫了眼小丫鬟匆匆离开的背影，眉宇间的冷色已在缓缓化开。</p>
锦鸢曾见哑婆婆用过烫烧膏，去厨房寻婆婆。</p>
“婆婆，您知道烫烧膏在哪儿么？”锦鸢语气有几分急切，怕自己回去的晚了，要惹得赵非荀不快。</p>
哑婆婆听后，连忙取来给她，又用手势问是谁要用。</p>
锦鸢：“是大公子被剪子烫了下。”</p>
哑婆婆松口气，听着并无大碍。</p>
刚想让锦鸢再等会儿，长寿面很快就要，她一并送进去，可就一个转身的功夫，人已经不在厨房里。</p>
锦鸢取了烫烧膏，进偏房后，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p>
她退出偏房，看了眼黑漆漆的主屋，心跳慌乱了几拍，她吐纳几息后，才敲门入内。</p>
屋内不见烛火，仅靠晦涩的月光。</p>
锦鸢夜间视物模糊，凭着肢体记忆、月色勾勒出屋内物件的轮廓，脚步谨慎的绕过屏风，四下茫然巡视一番后，在半敞开的雕花窗前寻到了赵非荀。</p>
半身皎洁月辉撒下。</p>
在昏暗中分外醒目。</p>
也愈发让人觉得清冷疏离。</p>
锦鸢走过去，轻轻福礼，轻声唤道：“大公子，奴婢替您上药。”</p>
赵非荀嗯了声，似是准了，但被烫伤的手不曾动一下。</p>
锦鸢咬了下唇，缓缓屈膝蹲下。</p>
用帕子擦拭了自己的手指，取了些烫烧膏的膏体后，一手伸出，轻轻环住他的手腕，将掌心翻转朝上，露出烫伤后的红痕，沾了膏体的指腹晕开涂抹。</p>
掌心染上些许凉意。</p>
赵非荀撤回视线，落在屈膝下蹲的小丫鬟身上，看她如此顺从地伺候人，似乎早已将奴性刻进了骨子里。</p>
卑微的、小心翼翼的。</p>
唯恐惹怒了主子挨罚。</p>
只是——</p>
赵非荀微微眯起眼，眼底划过一抹厉色。</p>
小丫鬟在他面前的卑微、怯弱，有几分是真，有几分是假。</p>
他冷不防地抽回手，不允许她再上药，单单这一举动，就令小丫鬟僵住了动作。</p>
“锦鸢。”</p>
他嗓音低沉着，清晰地叫她的名字。</p>
赵非荀极少唤她的名字，每每从他口中念出自己的名字，锦鸢总会忍不住的心颤，恐惧他喜怒不定的脾气。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故作温顺的抬眸，甚至都不敢起身，视线从下而上，柔柔的望着眼前身形高大的男人。</p>
“奴婢在。”</p>
男人亦是垂眸看她。</p>
跪在他脚边的小丫鬟，面容隐匿在黑暗中，仍显温柔无害，眸光柔怯，昂面望着他，也只望着他一人。</p>
无疑，这抹眸光取悦了男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