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炎热，最易失火。</p>
牟定县的制炭坊倚靠伏诸山山脚，在这夏日更要仔细谨慎。赵非荀百忙之中抽出几日空闲，打算前往牟定县巡视，锦鸢随行，这日午后正忙着收拾行囊。</p>
偏这个时候，前院又有人来寻，锦鸢腾不出空，让婢女跟着去瞧瞧有什么事。</p>
她直起身，用手锤了下腰。</p>
忙累的额上浮着一层细密的汗珠，面颊热得殷红，哪怕是穿着凉爽的一层夏衫，青丝也通通盘起绾了个妇人髻，也挡不住炎夏酷热。</p>
婆婆端来几盏凉茶放下。</p>
【姑娘歇会儿罢】</p>
锦鸢双手捧起一盏，柔声道谢。</p>
才喝了两口，她又飞快抬眸，看向婆婆：“凉茶的茶包多放些进去。”</p>
婆婆点头，【已经放不少了】</p>
锦鸢这才坐下，安静饮着凉茶降暑，屋外传来婢女匆匆回来的脚步声，锦鸢看她来回跑这一趟，被太阳晒得脸上通红，连忙让她喝口凉茶后再仔细说话。</p>
婢女连忙摆手，急着回禀：“前院那边是顾公子来了！”</p>
锦鸢想了下，“大公子今日去了下面县里，不在府衙，若顾公子急着寻大公子有事，请他去府衙里守着就是。”</p>
婢女摇头，“顾公子说是来寻姑娘的！”</p>
锦鸢与婆婆对看一眼。</p>
婢女还在继续说着：“顾公子还抱了个孩子来！”</p>
锦鸢来不及诧异，就看见婆婆向她打着手势：【我同姑娘一起去见】</p>
“好。”</p>
顾临邑招蜂引蝶，偶尔听人提及，哪怕是在牟定县办差，他身边也没少过女人陪伴。</p>
这会儿领着一个孩子上门，不知意图为何。</p>
可当锦鸢看见顾临邑坐在厅堂中，怀中抱着一个婴儿时，仍是愣住了。</p>
婴儿的哭声因年纪而不同。</p>
顾临邑抱着的孩子发出的哭声，仍是小猫似的哭声，是才出生不久的婴儿才有的。</p>
顾临邑似乎疲于哄他。</p>
斯文儒雅的脸上有些不知所措，抱着孩子的胳膊轻轻晃着，毫无安抚之用。</p>
直到锦鸢进来后，顾临邑才站起身，脸上勾起锦鸢所熟悉的神色，有些轻浮、散漫的轻笑，“叨扰锦姑娘了。”</p>
锦鸢颔首见礼，“顾公子。”</p>
顾临邑站起身说话时，怀中的哭声停下，他低头看了眼，又看向眼前作妇人年轻妇人装扮的锦鸢，“这是我的儿子。”</p>
锦鸢并无太大意外之色。</p>
“恭喜顾公子喜得贵子。”</p>
她语气平淡地说着恭贺之词。</p>
而顾临邑的声音紧接着她的话音尾响起，“是沈如绫替我生下的孩子。”</p>
沈如绫……</p>
这个名字早已被埋葬在记忆深处。</p>
此时被顾临邑猝不及防地提及，关于沈如绫的记忆瞬间被翻起，因太过仓促，她有片刻的失神。</p>
她想起与沈如绫的最后一次见面，是沈家流放离京时，在长街上。</p>
那时……</p>
锦鸢眯着眼睛回想。</p>
沈如绫护着肚子的动作在眼前闪过，那会儿她有了身孕，生下来的就是眼前这个孩子？</p>
那沈如绫呢？</p>
也被顾临邑调包带回了伏诸山？</p>
思及旧人，锦鸢的眼神不禁冷了几分。</p>
顾临邑看她甚至不愿意追问，只能自己开口解释：“沈如绫难产致死，钱氏也跟着病故，我的人才得到消息，把孩子接了回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