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鸢如今仍是一等丫鬟。</p>
可郡主娘娘于她的赏赐，样样件件都超出了她应得的范畴。</p>
头上的这支金凤簪，便是赏赐给大公子未来的正头娘子，亦是无比贵重之物——</p>
这金簪本不是她应得。</p>
但娘娘依旧赏赐于她，恩威并重。</p>
训诫她的话也是她当恪守的规矩，可当听见最后那句为她撑腰，再想起今日所赐的金簪，是娘娘在明明白白的告诉她，在这侍妾身份后，不止有大公子，也有禾阳郡主为她站着。</p>
哪怕是将来正妻入门后，她不必自降身份、过于卑微度日。</p>
这支金凤簪，便是娘娘给她最大的底气。</p>
锦鸢跪在她的脚边，这会儿连主子跟前的礼仪都忘了，哭得成了个泪人儿，却连一道哭声都没有，就那么安静的、止不住的淌眼泪。</p>
“奴婢……叩谢娘娘恩典，娘娘训诫今后牢记……于心，绝不敢忘……”</p>
若非是禾阳看见从她腮边滴落眼泪，听出她声音里夹杂一两声的哽咽，怕是都不会察觉这小丫鬟在哭。</p>
这份规矩，妥帖得教人心疼。</p>
禾阳轻轻顺了下她的发髻，怜声道：“瞧你这丫头哭得，快起来罢。”</p>
锦鸢顺从地站起身，正要侧过身子擦拭眼泪，听见自己身边传来一两道抽泣声，接着便是禾阳郡主的揶揄声响起：“锦丫头是喜极而涕，你这老货是在哭什么？”言语带着亲昵的促狭，指挥着吉量赶紧去扶着柳嬷嬷去。</p>
吉量忍着笑，双手搀着嬷嬷。</p>
柳嬷嬷老眼泪汪汪道：“老婆子守着娘娘长大成人出嫁生子，看着大公子长大从军，如今一晃眼，大公子都要成婚了……”越说越招惹出来眼泪，想起光阴荏苒，自己看着长大的荀哥儿总算要成家了，眼泪愈发止不住了。</p>
连带着一旁的吉量也红了眼睛。</p>
偷偷用袖子压去眼泪。</p>
锦鸢却不敢再哭了，悄悄扯了下嬷嬷的袖子，小声道：“嬷嬷，奴婢只是侍妾——”</p>
抬侍妾，哪里能用成婚二字。</p>
柳嬷嬷愣了下，一时半会儿连伤感的情绪被暂停，打下自己的嘴巴，“哎哟，是我老糊涂了，让姑娘们、娘娘瞧笑话咯！”</p>
嬷嬷语气诙谐，逗的几人忍俊不禁，纷纷笑了出来，屋子里洋溢一片其乐融融的笑声。</p>
说笑的声音隔着门，飘入院中。</p>
赵太傅从前边儿过来，刚一进院子就听到了屋里的笑声，不禁停下步子。</p>
随从不解，“老爷？”</p>
赵太傅摆了下手，眼中涌出温柔之色，自从荀儿出征，禾阳的院子里再没有像现在这样热闹过了。他转身折回前院，语气难得染上几分愉悦轻松，“她们里面正是热闹的时候，我何必去做那讨人嫌的角色？”</p>
随从轻笑一声，应了声可不正是。</p>
险些被赵太傅赏一脚。</p>
随从连忙拱手求饶，这才逃过一劫。</p>
府中的大公子大获全胜。</p>
如何不令人欣喜？</p>
正当府里下人沉浸在这喜讯中时，噩耗悄然降临。</p>
深夜时分，主院里的两位主子正是好睡，忽然门外传来一道哀恸的哭嚎声，“老爷……老爷！老夫人不好了……求老爷……快去……快去见老夫人最后一面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