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经晚了,入夜后更加寒冷,天上又开始飘洒漫天飞雪。</p>
除了营地的火把,门口的哨兵,也就只有议事大帐的灯还亮着。</p>
裴澜已经围着沙盘看了快两个时辰了。</p>
纪韫璋进来的时候,她还在沉迷着沙盘。</p>
大帐里的炭火早就熄了,她一边搓着双手,一边围着沙盘转悠着。</p>
时而皱眉,时而舒展。</p>
纪韫璋从怀里拿出一份泥黄色的信封。</p>
裴澜正皱着眉看沙盘,突然一封未拆的信递到了她的眼前。</p>
她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得抬起头来。</p>
在油灯下,纪韫璋面容若隐若现,看不真切。</p>
纪韫璋,“娘寄来的。”</p>
裴澜再度垂眸,信封上写着兰儿,这是给她的家书。</p>
她的心底有些触动。</p>
那日,她进宫请旨存了一个人上边关的心思,她若不能把西晋赶回去,她这一生都无法面对他们。</p>
她将一辈子都在愧疚中度过余生。</p>
所以,她只给纪韫璋留了一封信,便匆匆离了京。</p>
裴澜清了下嗓子,“你怎么不看?”</p>
纪韫璋就着最近的一张凳子坐了下来,“我有,已经看完了,这是你的。”</p>
他不能说,他的就三个字。</p>
好,勿念。</p>
裴澜将有些微凉的双手捧在嘴边哈了一口气,搓了搓,有了些暖意,才接过信封拆开。</p>
里面不仅写了满满好几页,甚至还画了两个孩子的小像。</p>
她的指尖忍不住摸了摸画得传神的孩子,看得心满意足后才将小像递给纪韫璋。</p>
“母亲说,这是宽哥儿画的。”</p>
纪韫璋接过小像,嘴角微微有些抽搐,幸好灯火不够亮堂,她没有看见。</p>
若是他娘在这跟前,他很想对他娘说。</p>
没话不用找话,三个字就别浪费一张纸了。</p>
裴澜看得看仔细,这里面不止有娘的信,还有宽哥儿的信,都在一起。</p>
厚厚的一叠信纸,都是殷切关心。</p>
“娘说,现在祺安和岁安,还有宽哥儿都陪着她,她很好,让我们不用担心。”</p>
她将信细细展开,又多看了一遍。</p>
“娘说还给我们带了些厚实的衣衫。走驿站会慢一些,估摸着还有几日就能到了吧。”</p>
看完信后,裴澜的眼角泛着隐隐的泪花。</p>
“祺儿已经能自己站起来了,安儿也终于学会爬了。”</p>
“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他们,他们应当已经不认识我了……”</p>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的声音忍不住哽咽。</p>
两个孩子还在襁褓时,她就被自己的亲生父亲掳走,和两个孩子分隔两端。</p>
好不容易回了京,孩子都已经会坐了。</p>
初见她的时候,两个孩子都不要她,不让她抱,也不让她碰。</p>
好不容易熟悉了一些,现在又到了边关。</p>
纪韫璋垂着眼眸,看向小像,“很快了,很快我们就能回去了,余生还很长,这世间安定了,就能陪着他们慢慢长大了。”</p>
“你说得对!”她抬起头来,眨了下眼,仔细将信叠好重新塞进信封里。</p>
“所以我们得快些!”</p>
裴澜站了起来,指着沙盘道,“今日下午议事后,我一直在思索,能不能另辟蹊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