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要给你们直接上摄魂取念的，”施落笛翘着一双长腿，悠闲地说：“可董先生宝贝老三，只好先委屈你们两个了。”</p>
又一枚钢针插入柳妍儿的指甲盖里。</p>
“啊！”她已经叫破了喉咙。</p>
阚明瑞被倒吊在同一间牢房里，眼睁睁地看。</p>
施落笛说：“看不出来，小姑娘骨头也硬。而你，铁石心肠的男人，还是不说？”</p>
阚明瑞怒吼：“我都说了我不知道！”</p>
倒挂的汗珠从头顶往地上滴撒着，他只觉得脑袋都肿了起来，骂道：“你不过是拿我们取乐，所有人都让你们杀了！还要我说什么？”</p>
施落笛淡淡一笑，“假话。”</p>
狱卒牵起柳妍儿另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摩挲起来。</p>
阚明瑞大吼：“是真的！他们什么都没告诉过我，你不是外道众吗？你不会测谎的吗？”</p>
施落笛咬文嚼字，“他们什么都不告诉你？”</p>
阚明瑞说：“你他妈不知道荆州人要闹独立？你个虚兽干的婊zi，娼妇！”</p>
施落笛怒目而视，一瞪眼，狱卒又拿一根钢针插进柳妍儿指甲盖，旋转拧动。</p>
“……”</p>
阚明瑞恨不得自毁双目，只觉得那些钢针像是插在自己眼里，柳妍儿的惨叫将他的理智撕成碎片。</p>
……</p>
此时在他们楼上，涅狄奄奄一息，躺在临渊堡众将脚下。</p>
潇康想了一下，决定把最后一碗极乐之血留给董卿蓝来选择，通知虚夜宫那边，让吴绅把这个样子的涅狄送回去了。</p>
空荡荡的实验室，董卿蓝独自坐着，蒂依然躺在操作台上，仪器运转的声音令人烦躁。</p>
他在想潇康说的那些话，凝视蒂依然熟睡的脸，纯洁如圣子一般的美好面孔，仿佛镀了一层柔光，有朝一日定会受万民朝拜。</p>
董卿蓝坚信自己可以看到那一天。</p>
“先生，”莫空凛来到门口，有点害怕地说：“涅狄他们……回来了。”</p>
董卿蓝拍拍自己的脸，不再犹豫：“准备接驳。”</p>
莫空凛道：“是。”</p>
董卿蓝站起来，马不停蹄地朝外边去。</p>
大脑信息接驳和刻录，这个手术对蒂依然是家常便饭。董卿蓝要把她打造得尽善尽美，把她的知识库写成人类的历史，让她成为一个包罗万象，全知全能，甚至预测未来的神！</p>
这一次存入知识库的将会是涅狄毕生所学。</p>
董卿蓝料到自己能看到一个支离破碎的涅狄……果然，他被极乐丹的梦魇镇住，眼白上翻，身体小幅度抽搐着，嘴巴含混不清地发出呓语。</p>
董卿蓝的手抚在涅狄额头上，默念清心咒，让他安静下来。这可能是他唯一一次真正的仁慈吧？</p>
涅狄的意识翻江倒海，有一个声音冲他咆哮：动，快动！</p>
他在黑暗中，感觉到自己被搬上实验台了，冰凉的仪器贴上头皮。董卿蓝和技师们说着什么，他都能听明白。</p>
——这是机会？</p>
——是唯一的机会！</p>
没用的皮囊痛得快要溶解，董卿蓝不会防备这个样子的人，涅狄暗地里用尽全力，将自己的灵魂撕开——</p>
元神出阳！</p>
涅狄的身体停止颤抖，看样子像是彻底晕厥了。这时董卿蓝刚好将他的大脑和蒂依然对接，昏迷才“正常”。所以时机卡得分毫不差。</p>
涅狄没有时间顾影自怜，元神出来就直接调转方向，朝蒂依然的眉心扑去！</p>
坠入汪洋大海。</p>
大脑接驳同时启动，迎面冲来雪花般的数据洪流，差点把涅狄的精神体直接冲散。他知道这些外来信息会自动刻入蒂依然的知识库，他不能去那儿，他要找蒂依然的精神所在！于是把摄魂取念用到极致，千万条金光闪烁的触手伸直了，奋力将自己“拉”了出来！</p>
从数据洪流中挣脱后，涅狄顾不得窒息和恐惧，构建一道暗流，合身下坠，潜入深海。</p>
他参与过蒂依然大脑的研究，知道“上一世”的记忆存放在哪儿！精神体化为游鱼，毫不拖泥带水地奔向那海底溶洞，摄魂术的金色触手在岩壁上不断借力，激出绚烂的思维电火。</p>
涅狄能解读那些东西，是繁复的计算公式，伴随图像、声音，诉说人类千年的历史，浩如烟海，源远流长。</p>
——完圣体到底是什么呢？</p>
——是“蒂依然”么？</p>
他心乱如麻，跟随摄魂术的指引，钻进错综复杂的洞穴中。被蒂依然的本能抗拒着、冲击着，一次次后退，又再度咬牙向前。目标在前方金光闪闪地等待着他，那个溶洞下有一方紧锁的红漆大门！</p>
涅狄咆哮一声，摄魂术的触手化为刀枪剑戟，合身撞了过去。</p>
“门”自开，白光爆射！</p>
无面者破面前凌乱不堪的画面冲了出来，当场把涅狄扑倒在岩石上。好多蒂依然的幻影从那洞穴中飞出，争先恐后地逃到外面去。涅狄被它们压得窒息，两眼一片昏黑。</p>
————————————</p>
缓了也不知多久。</p>
意识恢复后，海底溶洞散掉了存在感，变得一片漆黑、寂静。涅狄惊恐地眨眨眼，支撑自己弄出一个稳定的精神体，头昏脑涨地爬起来张望。</p>
然后呆住了。</p>
远方腾起巨幅影像，无边界地扩展开来，霎时间，涅狄以为这世界变成了荒凉沙海！有“鲛人”拖曳着两条长尾，怀中抱着一人从旁边掠过，在沙丘脊上蜿蜒蛇形，孑然朝着太阳落下的方向。</p>
“天……”涅狄的喜悦、战栗、惶恐，纷至沓来。</p>
突然，画面加速变换，直接“切”到了戈壁滩上大雨滂沱。</p>
涅狄一愣，感觉这种加速是有人操纵的？</p>
摄魂术再出，调控自己的感知，涅狄回头就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发光的人影，那赫然是蒂依然的精神体了。</p>
“……”</p>
“……”</p>
两人都没有说话。</p>
蒂依然扫了涅狄一眼，接着关注当时她和白皓修的对话。而涅狄感到十分不安，因为这种记忆的放映形式不正常！</p>
这就好像，蒂依然真的忘记了？现在她只是翻开曾经的“日记”，看到的画面都已经扁平化。记录的是发生在平行时空里的故事，一个初生儿带着自己的外表和灵魂核心，展开另一种生存的可能。</p>
涅狄不自觉吞了吞口水，发现蒂依然的表情很严峻。于是不敢造次，沉默地回过头，和她一起见证上一世那短暂而自由的时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