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摄魂术分等级，那蒂依然的肯定凌驾于常人之上。不过迄今为止，对各种俘虏的审讯，都没叫过蒂依然，有需要就是董卿蓝去，可见人们都限制她。</p>
蒂依然停在涅狄的记忆里，看西癸阁的那场屠杀，被游军刻意放大了，震耳欲聋地宣泄绝境领之惨烈。</p>
恻隐之心……是不多的，但相比以前，蒂依然的感受变得复杂了些。</p>
她自己的记忆也是翻来覆去的看，仔细观察那个叫丁宝山的老人，从什么时候起变成了冥魂术者？</p>
他们处心积虑，一步步将她诱回囚笼，再限制她的信息来源，塑造她的世界观，让她变成董卿蓝理想中的样子。</p>
——那“我”是谁呢？</p>
——白皓修亲吻、爱护的那个人又是谁呢？</p>
如果一定要选，蒂依然想，也许白皓修和涅狄，不会像董卿蓝一样强制搞她脑子，是因为他们更“好”，还是因为，他们没条件呢？</p>
……</p>
睁开眼，瞳孔逐渐聚焦，蒂依然失望地扫视周围的一切。</p>
——没有人，涅狄也不在。</p>
她有点沉郁地坐了会儿，天视一透，一墙之隔，扈春城上气不接下气地闯了进去，直接找到董卿蓝。</p>
“先生，先生！出大事了。”</p>
董卿蓝正要来这边看蒂依然呢，皱了皱眉：“什么事慌慌张张的？”</p>
扈春城上气不接下气地把临渊堡情况讲了一遍，隔壁的蒂依然聚精会神地读唇语。</p>
“胃里有字？”董卿蓝奇怪地问。</p>
扈春城说：“是啊！你没见都督的脸色，吓死人了。现在不知他们渗透了多少地方，阚明瑞也被劫走了！”</p>
董卿蓝思忖着，“倒是有些禁术能让人的身体内部出现标记，但如果是文字烙印……”</p>
蒂依然默默地开门出去，脚跟一拐，晃到实验室门口。</p>
董卿蓝和扈春城均是一愕。</p>
“先生，”蒂依然乖顺地过去，“我起来没见着您。”</p>
董卿蓝笑着摸摸她的头，“你没事了，身上还疼吗？”</p>
蒂依然摇头，又转向扈春城，“刚才我听到了一点，是不是纹字灵偶？”</p>
“呃，”扈春城一愣，想到她知识库，又松一口气，“你知道那是干什么的？”</p>
蒂依然说：“这个嘛，幻系和巫蛊相结合的禁术，失传两百年了。术者可以文字言灵为媒介，远程操控烙印对象。”</p>
扈春城惊问：“具体手段？”</p>
蒂依然说：“应该是提前炼出符咒，然后打入对象体内就可以了。”</p>
扈春城将信将疑地望了眼董卿蓝，才接着说：“就这么简单吗？”</p>
蒂依然抢道：“怎么？还不信我。就这么简单。这个过程也许还不需要术者本人完成，看练的是哪种符咒。更高级的符还能给被烙印者附加能力，最常用的是毒。”</p>
扈春城顿时打了个寒颤，再转向董卿蓝，“先生，您快去吧。就两个人头，施落笛和那俘虏的。”</p>
董卿蓝疲惫地捏了捏眉心，心说我好累哦，道：“三号才刚恢复，我再做几项检查，过半个时辰再去。”</p>
扈春城两手抓空气，跺脚，“哎呀，您别为难我，都督会剁了我的！”</p>
董卿蓝不以为然，“就半个时辰，他都冻上了，能耽误什么？”</p>
扈春城还要说话，董卿蓝打断道：“等我做完检查，带老三一起去，她继续听潇康差遣，可以吗？”</p>
扈春城憋了一口气，这才作罢，想起什么，又说：“那既然这样，枢晔和夏冉也最好先留在临渊堡。”</p>
董卿蓝挑挑眉，“怎么？策划什么行动？”</p>
扈春城阴恻恻地说：“这次恐怕要倾巢而出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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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代阁老并不是天宗的人，但夏冉是，培养她成为星云体正是为了盗取黑渊教千年积淀的知识宝库。董卿蓝将这个提案报给雍谦之后，圣炎方面就以阁老被白皓修定位，暴露据点为由，诱导皇帝下令主持阁老换代的仪式，顺理成章地改构了夏冉的大脑。</p>
那段时间，董卿蓝快速遴选了一批资质超高的黑渊教徒进行特训，想掌握空间构术，但无一不是失败告终。董卿蓝也想过自己度生死劫，但他太忙了，不闭关半年肯定没效果，而且练成了就得到处当搬运工。</p>
于是夏冉成为阁老，是他们唯一速成的机会。</p>
枢晔则出自暹罗堂，所修异能不是别的，正是归墟！但为了此术，他也牺牲了灵子转化的能力。也就是说他的身体是一座蓄水池，每天都在储蓄能量，可他自己放不出去。</p>
这种人被暹罗堂称为“捆绑者”，是专给别人提供灵子的。现在的枢晔就是与夏冉捆绑的灵能源。此二人速成空间构术，涅狄也就姑且用不着了。</p>
……</p>
半个时辰后，董卿蓝、夏冉、枢晔，和蒂依然一起到临渊堡，一来就见潇康的脸黑得像锅底。</p>
董卿蓝心虚地抠了抠眉毛。</p>
“飞飞，”潇康冷冷地吩咐：“你带他们去准备，磨合一下。”</p>
燕飞飞带上初次见面的夏冉和枢晔两人，应道：“是。”</p>
董卿蓝很自觉地问：“人头在哪儿呢？”</p>
吴绅领他去。</p>
蒂依然瞧了眼冷巡，站到拜森旁边，悄悄地问：“听说你之前饱餐一顿？”</p>
拜森心满意足地笑道：“是的。”</p>
蒂依然说：“可没什么用啊，还是没抓到奸细。”</p>
拜森无所谓地打了个哈欠。</p>
不一会儿，董卿蓝有了结论，说施落笛被阚明瑞控制住之后，眼睛被蒙上了。推测是有人给她做灵偶烙印，然后就被抬了出来。而那时地牢里的狱卒全部都是灵偶，被拜森吃掉的“花斑斑”肯定也是。</p>
潇康问：“那女奴呢？”</p>
董卿蓝想了想，“女奴是在赌场的时候中招的，她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之后她虽与瞬天部接触，但没有人道出她真实身份，都还真把她当苦役。所以直到她死前的一切经历，都和她口供没有出入。”</p>
燕飞飞骂道：“这是故意在演给我们看呢！如果不能识破灵偶，还不知要被他们涮成什么样子！”</p>
扈春城也说：“现在就怕瞬天部拿着符咒到处乱晃，谁都能当‘花斑斑’二代。”</p>
潇康再跟吴绅下令：“全线戒严！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伙人给我找出来！”</p>
吴绅应道：“遵命。”</p>
“女奴只是烟雾dan，”潇康走出几步，凛然生威，“即便长城上混入了灵偶，他们也只能针对武力低弱的对象。但现在看来，他们开始入侵施落笛这种级别往上的了。”环视四周，“你们几个都给我小心一点！”</p>
全体肃立，“是！”</p>
潇康转向蒂依然，问：“灵偶被杀的时候，术者会承受伤害吗？”</p>
蒂依然一怔，思索片刻说：“要视级别而定。”</p>
潇康又问：“一个术者炼出的灵符有没有数量上限？”</p>
蒂依然忖道：“有的，最高纪录是三个。”</p>
潇康便说：“栾洇可能会亲自出动，招式用老就没意思了。”</p>
众将领纷纷围到他身边。扈春城问：“头儿，那雪连那边，还是按计划进行吗？会不会给荆州可乘之机？”</p>
潇康斩钉截铁地说：“白皓修非死不可，否则雪连白白让给他们。”</p>
吴绅道：“是的，联军才是最大的威胁，半个月拔了两座城。有空间构术和崩玉，无面者完全使不上劲。”</p>
“……”拜森和蒂依然双双低头鸵鸟。</p>
吴绅接着说：“况且荆州不属于怀府，优先级靠后。栾洇顶多算一个谋私的刺客，上头在争取她的政敌。”</p>
潇康下令：“蒂依然，你暂且留在长城。等时机成熟，会有人召你去雪连，一切听线人安排。”</p>
蒂依然心头一咯噔，“是。”</p>
潇康扫了冷巡一眼。</p>
冷巡麻木地表态：“将军放心，这一次，不死不休。”</p>
潇康没说什么，转向拜森，“你和枢晔夏冉一起。”</p>
拜森领命：“是。”</p>
接下来蒂依然听他们详细布置，心中翻涌而起的无力感令她烦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