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象浮大而软，按之中空，如按葱管，你最近是不是受过伤？”</p>
林舒宁指尖隔着帕子探上他的脉搏，忙的连头都顾不上抬，便开始提笔写药方：“拿这个药方，去前面柜台开药吧，平日里多吃一些红枣，再喝一些鸡汤骨汤补补身体。”</p>
她边说，边抬眼看去，待看清眼前人的时候，语气有些惊讶：“顾大人，你怎么会出现在这？”</p>
话说出口，她就想起了前些时日的事情，带着歉意笑道：“今日来寻诊的人太多了，你瞧我都忙糊涂了。”</p>
许是因为医馆内人多，虽然没有燃起火盆仅靠着熏炉，温度还是很高。</p>
林舒宁面颊红润，光洁如玉的额上泛着一层薄汗，眉宇间虽然有着一丝倦色，一双眸子却依旧潋滟明亮，在日光下光芒闪耀，如一泓飞入眼底的星河。</p>
顾温耳根简直红得要滴血，眼神不敢再与她直视，笑道：“无妨……我，我先去开药。”</p>
“去吧，”林舒宁微微一笑，目光越过他看向后面的人，“上前来，我为你检查。”</p>
顾温走到一旁，一步三回头地看着那道倩影。</p>
若是此时有人注意到他，便会看到那个世人眼中风光霁月，气节如松的温润公子，正捏着手里的药方步步回望。</p>
那双往日沉稳如夜的幽眸中，此刻星火缭绕亮如极光，那般毫不掩饰的倾慕之情，缱绻如酒，只一眼便足以叫人共此沉醉。</p>
他抚向自己的心口，在心跳如奔马的情意涌动中展开了温软的笑意。</p>
这便是，心动。</p>
学儒有志，端于圣贤。</p>
然而他现在知道了，她就是他的《蒹葭》，他的《关雎》，他的《相和歌》，他的《思无邪》，是他这个凡尘客，在挲婆人间里一生一世的求索。</p>
他深吸一口气，快步走向柜台处开了药方，正准备踏出去的时候，又停下了。</p>
他扭头，道：“你们这还招工吗？我可以在这里做工吗，就像是林姑娘一样？”</p>
六子一怔，表情有些复杂。</p>
他该怎么告知眼前这个人，他口中的林姑娘并不是做工，她才是这里真正的掌柜。</p>
“不行吗？”顾温见他不说话，眼底闪过一抹失望。</p>
六子连忙摆手：“我们这里确实缺人手，不过不是我说了算的，要问过张伯才行，哎！他过来了！张伯，顾大人想要在我们这里做工。”</p>
林舒宁一来，大部分前来寻诊的患者，便都排到她那一队去了。</p>
毕竟有救治皇帝的远名在外，患者寻她看病，也在常理之中。</p>
张伯心中并未有一丝一毫不满的情绪，反而对林舒宁更加的钦佩。</p>
她连看了大半天的患者，没有片刻停歇，却未曾喊过一声苦一声累，如此坚韧，连他都自愧不如。</p>
他问诊完自己的老顾客后，便准备到柜台那里帮帮忙，刚一走近，就听见了六子的喊话声。</p>
他快步走过去，对着顾温行了个礼：“顾大人，你怎么会想到来我们医馆做工？”</p>
顾温抿了抿唇，往问诊区那边看了一眼，淡道：“为百姓做些好事，顺便贴补家用。”</p>
虽然他只是飞快地瞥了一眼，却还是让张伯捕捉到了端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