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她的孩子,但在伊小婉看来,自己仿佛被他看穿似的。</p>
听到儿子的话,她忍住心中的别扭,一股脑低声说道:“我希望……你可以劝劝老爷子,先不用着急定下家主,可以多给你爸一些时间……”</p>
在伊小婉看来,这完全是很好的解决办法,如果给了兴哥一些时间后,老爷子还是觉得小鹤是他想支持的人选,这也无妨。</p>
而小鹤这边也可以有更多时间去学习,多好。</p>
当她说完后,书房里一片寂静,只有茶具中滚水沸腾的扑腾声。</p>
半响,林却鹤依旧笑着开口,“爷爷的决定我不会置喙,况且……我为什么要拒绝我努力很久的事。”</p>
听着他的话,对上他的视线,为什么他是笑着的,但伊小婉却看到笑容背后的悲伤。</p>
她张张嘴,最后还是无措闭嘴。</p>
不等伊小婉说话,林却鹤接着开口,语气幽深,“不知道母亲您是否还记得,当初知熠是如何被你弄丢的。”</p>
这句话一入耳,伊小婉脸色一僵。</p>
“我知道你是不小心,这些年也很自责,但我更在意的是明明有机会把她找回来,但因为您突然的发病,只能再次错过妹妹。”</p>
对面的伊小婉眼圈微红,里面是悔意以及对自己的怪罪。</p>
面前的茶几上,茶具里沸腾的水渐渐平息。</p>
林却鹤探身取下茶具,将空茶杯稳稳放置在她面前,担心晚上喝茶影响她睡眠,林却鹤只为她倒上白开水。</p>
随后却为自己沏上一盏浓茶。</p>
做完这一切,林却鹤坐直身体,似笑着,又似没有情绪,他平静道:“虽然我从来不觉得,母亲这个角色就应该无私地为孩子付出。”</p>
“但无疑你是不称职的,物质层面不需要你提供,但精神层面你也做不到共鸣。”</p>
伊小婉听着控诉,心突然一揪。</p>
隔在一旁的茶壶,还有两人面前的茶水杯里同时冒着雾气,一缕一缕腾升,却很快在空气中消散。</p>
明明是一桌之隔,但伊小婉就是看不清他的脸庞,大约是雾气的遮挡吧。</p>
只听她的孩子继续说话,语气幽幽似乎也平静,“你不懂我的理想、不懂季同对亲情的渴望、不懂和韵被无视的惶恐、不懂文谊内心的探险喜好、不懂知熠的人生梦想。”</p>
“不过我们不会因此而怪你,作为母亲的你依旧有权享受到我们的荣光;但请不要对我婚姻伴侣的选择提出所谓‘为你好’的意见。”</p>
语音落下,书房里寂静无比,甚至能听清窗外晚风吹拂玉兰树的响动。</p>
那棵玉兰树是曾经爷爷为刚出生的他种下的,偶尔玉兰花开时,会有一两片花瓣晃晃悠悠落到他附身的办公桌,春去秋来,陪伴了他一载又一载。</p>
最后,林却鹤站起来整理衣角,他重新挂起微笑,语气温和,“母亲,夜深了,早点休息吧。”</p>
说罢,他点头率先离开书房,身后似乎传来低声的啜泣。</p>
当林却鹤刚走出书房时,看见不远处望着自己的人,脚步一顿。</p>
远处站在楼梯间的林兴,抬头看着这个从出生起就是他骄傲的孩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