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卓家为了答谢前来帮忙的亲朋好友，准备了晚宴。</p>
曲林深、费明哲、鹿子初被奉为上宾。白鹿亲自陪客，直到深夜。</p>
鹿子初夜里睡在了客房，与白鹿的主卧，一墙之隔。</p>
迷迷糊糊中，他听到了哭声。</p>
自从卓不凡离世，他就没掉过一滴泪，看起来坚强又漠然。</p>
殊不知对于这种大悲，开始面对的时候反而最平静。等到这件事情过去了，或者是夜深人静处，看到了离世之人的旧物，或是听到了他的名字，瞬间就破防了。</p>
鹿子初听着白鹿压抑又绝望的哭声，心里苦涩又无奈。</p>
次日，他记挂着顾寒竹与江图南，不敢多待，于是也想要去一趟瑞士，亲眼看看两个人是否还好。</p>
不曾想刚来到机场，江图南的电话先来了。</p>
鹿子初立刻接了，“你在哪儿，我去找你。”</p>
江图南一口回绝，“不用，我已经回国了。”</p>
“你在龙城？”</p>
江图南应了一声，“你在哪儿？不是住院了吗？我怎么没看到人？”</p>
鹿子初说，“你现在在哪儿，我去找你。”</p>
“我在鹿医生的办公室。”</p>
鹿子初只能打消飞往国外的念头，买了最早的航班回了龙城。</p>
医院里，他的Vip病房。</p>
江图南本来躺在外面的沙发上正在休息，一听到开门声，立刻起身。</p>
鹿子初看到他虽然西装革履，一副社会精英的模样，但神色疲惫，面孔沉郁。再也没有以前的意气风发。</p>
自己呢？想必也比他好不到哪里去。</p>
他哽咽了一声，“图南……”</p>
江图南一语不发，把鹿子初揽进怀里，然后拍了拍他的后背。</p>
一切尽在不言中。</p>
片刻以后，两人重新落座。</p>
鹿子初不想刚见面就说起来孩子的事，但他的确又很担心。</p>
“孩子……他，真的情况不好？”</p>
江图南瞳孔骤然一紧，整个人显而易见显得烦躁、绝望，又无能为力，揉了揉头发，将头深深埋在了双臂之间。</p>
鹿子初听到他木然的声音说，“不好，特别不好。不管是精神、心理，还是身体，现在的评估都是高危。”</p>
说到这里他骂了一声，“当初，我就不该任由寒竹胡闹，说什么都要留下这个孩子。”</p>
“可是，这个孩子是无辜的。”鹿子初觉得江图南这个想法有些可怕。一时之间都觉得自己快不认识他了。</p>
“子初，他不是一个健全的孩子，你以为若是他有选择，会愿意被人生下来吗？优胜劣汰，这是最基本的自然法则。”</p>
“可是，我们是人啊。”鹿子初完全不认可他的说法，与他据理力争，“总要站在孩子的角度看待问题。他若是知道不被自己的父母期待，那也很难过吧。”</p>
“我宁可一辈子不要孩子，也不会要一个那样子的耻辱——”</p>
“图南！”鹿子初听得心惊肉跳，他担心江图南再说下去，也要失了口德，说出来刻薄入骨之语。</p>
江图南伸出手反而制止他说下去，义正辞严开口，“子初，有的时候，我们必须理性看待问题。优生优育，这是社会现象。优胜劣汰，这是自然发则。我和寒竹现在的痛苦原因就是当初抱着与天赌博的心态，十分武断认为自己会创造奇迹。眼下的事实已经说明了当初的这种心态是多么愚蠢。”</p>
这一次，鹿子初哑口无言。</p>
江图南看着他，语气缓和了一些，神色也温软起来，“对不起子初，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最近这段时间遇见的事太多了，有些招架不住——”</p>
鹿子初看着他颓废的面容，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半天后，他动了动木然的嘴唇说，“不说这个了，这一次你回来是有事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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