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洛说了几句，便借口去看海生，避了出去，将东厢让给她们母女说些体己话。</p>
阿洛一走，房间里也安静下来。</p>
杜文秀不知说些什么。</p>
问她过得好吗？</p>
如今都要被卖来做婆子仆妇了，怎么算叫做好。</p>
她当初生孩子伤了身，被卖与行商，如今又落到这个地步，想来也是过得不易。</p>
要说什么呢？</p>
“你......”</p>
“我才生了孩子，叫海生，将将四个月了，你要不要见见？”</p>
齐三娘才开口，杜文秀便忙出声打断。</p>
不知为何，她不想与她说些什么。</p>
至少，现在不想。</p>
“好。”齐三娘点头应下，眼中似有泪花闪烁。</p>
杜文秀转身出去，打从阿洛手中接了海生。</p>
“她想见见海生。”</p>
阿洛欢喜笑着，抹了一把眼中泪水。</p>
“是该见见，这是亲亲的外祖母哩。”</p>
杜文秀抬脚迈步的身形微微一顿，没有说些什么，进了门去。</p>
齐三娘小心接过孩子，轻轻摇晃着，笑着说：“跟你小时候可真像。可惜我这......连个见面礼都没给孩子准备。”</p>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的样子吗？”杜文秀淡淡问道。</p>
齐三娘微微一滞，叹了口气：“我只记得你才出生时的样子。”</p>
两人又是不说话，好在还有海生在，稍微缓解一下沉闷的气氛。</p>
齐三娘抱着海生哄了一时，又问道：“孩子的爹是做什么的？没听张牙婆说起。”</p>
“他死了。”</p>
齐三娘抱着海生愣在当地。</p>
良久，她皱眉抿嘴，左右顾盼，眼皮眨个不停，却挡不住偏要流下的泪水。</p>
她一只手抱紧海生，另一只手拾起袖子去擦脸上的眼睛，却怎么也擦不干。</p>
她倏地将海生塞进杜文秀怀里，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捂住咧开要哭再也合不上的嘴。</p>
“我......都是我对不起你......”</p>
说着，再也忍不住，呜咽着倒坐在椅子上，转身伏着桌案“呜呜”哭个不休。</p>
杜文秀似乎知道她为什么这般样子，却又好像不甚明了。</p>
她沉默许久，才说道：“这是我的命，怪不得你。”</p>
齐三娘摇着头：“不，是我不好，都是我对不住你......”</p>
“当年那行商将我买走，初时对我也还好，还说要去与乐氏商量，大不了多花些银钱，将你也带出来。”</p>
齐三娘哭得一时，发泄了心中愤懑，在闻声而来的阿洛劝慰下收整了情绪，这才说起前事。</p>
“我原是十分感激，不过后来他醉酒后说乐氏要价太过高昂，若是花费太过，恐怕收不回本钱。”</p>
“当时我便心下生疑，便劝他我不是非要带孩子走，划不来便不要强求。”</p>
杜文秀抱着孩子喂奶，听齐三娘与阿洛诉说自己这么多年的遭遇。</p>
“后来才知，他自家生的女儿，长大后全拣那聘金高的人家儿嫁去，或是与他抵了货款。”</p>
“一旦嫁人，便借着养育之恩索取不休，才使得他那家财越积越厚，女儿们长大不过几年，他便不用再四处奔波做那行商。”</p>
“嗐。”阿洛叹道：“还有这样的人家儿，靠着卖女儿发了财，真是老天没长眼。”</p>
“也幸好他没有强要把咱们的秀娘带走，不然，也说不得这会儿过得什么日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