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秘书省。</p>
不知何时，府衙门口开了一家卖羊肉汤面片的小摊。</p>
随着日上三竿，又到了放饭的时间。</p>
这时，许多官员便纷纷过来，打算尝尝鲜。</p>
那些山东士族子弟，一个个呼朋唤友，在小摊前，谈笑风生。</p>
不多时，七八碗冒着热气的羊肉面便端了上来。</p>
士族子弟们纷纷拿起碗筷，吸溜起来。</p>
那“滋滋”的声音，仿佛要将嘴唇嘬烂了一般。</p>
这一幕，恰好被魏征和褚遂良等几个清流官员看在眼里。</p>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是暗暗叹了口气。</p>
“店家，来五碗素面。”</p>
魏征在身上摸了摸，将仅有的五枚铜钱贡献了出来。</p>
自从上次卖掉玉佩之后，他才发现，这钱根本经不起花。</p>
尤其是长安的物价一日三变。</p>
不到几日下来，他身上便只剩下这么多了。</p>
“登善，最近家里还好吧？”魏征有些担忧地问道。</p>
上次为了买地，他和褚遂良可都是出了大头。</p>
常言道京都居，大不易。</p>
褚遂良那么一大家子，没了这些家底，恐怕日子并不好过。</p>
褚遂良苦笑着摇了摇头。</p>
“晚辈家里倒还过得去，只是其他几位仁兄可就难过了，听说还有几位，家中夫人已经带着孩子，气得回娘家了……”</p>
大唐风气与后世不同。</p>
此时，并不讲究什么三从四德，和离，再婚，回娘家这种事情，也并不会被世人认为不守妇道。</p>
魏征听到这些消息，顿时一副心有戚戚焉的模样。</p>
要说夫人耍脾气，隔三差五回娘家这种事情，他可再熟悉不过了。</p>
“哎……”</p>
魏征叹了口气，愁容满面道：</p>
“朝廷官员们尚且如此，不知百姓们要遭多少罪呢！”</p>
说话间，他将目光一下子停在了那些大吃大喝的山东士族子弟身上。</p>
执掌秘书监，他自然多少听到了些关于钱荒幕后的传言。</p>
他如何也想不到，这些山东世家竟真的会为了一己私欲，而不顾长安百姓死活！</p>
难怪陛下心心念念想要编撰《氏族志》，以正视听。</p>
这些人，确实有些过分了啊！</p>
这时，素面被掌柜的端了上来。</p>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褚遂良连忙劝说道：</p>
“魏公，吃面吧，再不吃，就要坨了。”</p>
见状，魏征点了点头。</p>
一碗素面，搭配了点野菜，吃在魏征嘴里，味同嚼蜡。</p>
同行的几个官员，都低着头，闷不作声。</p>
这时，不知是谁，小声说了句。</p>
“我……好想吃肉啊……”</p>
这一道声音，看似柔弱，却一下子击溃了其他几人的心理防线。</p>
一个个竟全都哭了起来。</p>
他们自诩清流是没错。</p>
可谁也没有经历过一个月不知肉味的日子。</p>
看着这般愁云惨淡的景象，士族子弟那边突然爆发出一阵巨大的嘲笑声。</p>
“呦，咋的啦，咱们几位御史大人，咋就只吃几碗素面啊？莫非你们不喜欢吃肉？”</p>
“哎呀，那可就有点可惜了，今日这羊肉鲜美无比，你们怕是没这个口福了！”</p>
“不喜欢吃肉？我看是因为没钱，吃不起吧？谁不知道，这几个脑袋坏掉的家伙，竟然会买下盩厔那边的荒地……”</p>
说着，那人颇为挑衅似的看着魏征，意有所指道：</p>
“有些人儿子脑袋进了水，咋了，你们也进了？讲义气就能吃饱饭了？”</p>
“你……”</p>
闻言，魏征脸色一变，直接拍案而起。</p>
这个人他认识，是崔家子弟，之前因为私下受贿的事情，被他参过一本，早就对魏征怀恨在心了。</p>
“咋了，莫非我说的不是事实？你儿子做出那等蠢事，就不要怪其他人笑话！”</p>
那人一脸得意，显然不想放过眼下的机会。</p>
“倒是你魏大人，裹挟着这些朋友陪你一起犯傻，如今落得了个连肉都吃不起的地步，我要是你，干脆找块豆腐碰死算了！”</p>
听到这句话，原本还满脸愤怒的魏征，一下子沉默了下来。</p>
对于自己的名声，他其实并不在意，可连累同僚的事情，确实让他耿耿于怀。</p>
而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逆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