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问，「那百夫长是你的眼线？」</p>
楚长卿脸上表情凝滞一瞬，「阿允，我不是要监视你，我…我只是想知道你过得好不好。」</p>
楚成允笑了，脸上有些无奈，「还得多谢皇叔，不然，这凉州可就没了。」</p>
「凉州剩下的事阿允可以自己处理，皇叔不必再劳心劳力。」说完，转身回了房间，留下楚长卿一个人在院子里吹冷风。</p>
楚长卿知道，自己的行为似乎又惹楚成允生气了。</p>
……</p>
次日一大早，楚长卿才出房门便看到楚成允带着几个护卫同陆少游出门去。</p>
抬脚想要跟去，小灼忽然出现挡住他的去路，「王爷，我家殿下说，您这几日为驰援凉州昼夜不眠，一路奔波，辛苦了，让您好好歇着，不必再操劳。」</p>
知道是楚成允不想再依靠自己，想同自己划清界限。楚长卿心头有些闷，想到楚成允身上的伤更是烦闷。</p>
「今日他的伤可换药了？」</p>
「换了。」</p>
「止痛的药丸可让他随身带着了？」</p>
「出门前吃了一粒。」</p>
……</p>
凉州城里四处破败不堪，许多流离失所的百姓需要安置，楚成允安排士兵给城民重建家园，试图将那损毁的房屋修葺好，以便可以让大家度过一个安稳的冬季。</p>
「粮食是个大问题，」陆少游在楚成允身旁愁眉不展，「因为战争，几乎将凉州仅存无几的粮食都掏空了。」</p>
「木格城那边还有吗？」</p>
「前不久刘贺已经将木格城能送来的粮食都送来了，还去城里几户大户人家借了几石粟米和小麦，城里难民多，预计也顶不了几日。」</p>
楚成允忧心忡忡地回到王府，随手拿了一个胡饼就去了书房。</p>
桌案上一沓公文，拿起几本随意翻阅后又合上，从桌上拿过一张地图盯着，敛眉思索。</p>
州里没有粮食就得借，这一借凉州经济又得落败好几年。他看着地图上离凉州比较近的几座城池，目光落在“西州”两个字上久久不动。</p>
忽然一碗热气腾腾的羊肉面放在手旁，汤面上还浮着几块补血的人参片。</p>
转头，见楚长卿眉目温润地对着自己笑，朝自己递来一双筷子。</p>
「阿允劳碌一天，先吃些东西吧，面条要趁热吃。」</p>
楚成允拿过筷子，吃了几口，又停下，「皇叔带了多少兵过来？」</p>
「骑兵带了五千，随后压阵的兵马有一万。」</p>
楚成允心头紧了紧，一万五千人，这一天得吃自己多少粮食呀！</p>
「皇叔打算何时走？」</p>
「……」</p>
楚长卿不知道对方心疼粮食，只想阿允是想要赶自己走，沉默片刻，「伤口的药得换，我带了去疤的药，过阵子好了抹上，伤痕会淡些。」</p>
楚成允心烦意乱地扔下筷子走了出去。</p>
留下桌上那碗才吃了几口的面和一本摊开的公文。</p>
楚长卿走到桌前，目光扫过桌案上公文，停留片刻，端着碗出了屋子。</p>
第二日，西州来的兵马整装退回西州，楚成允看着那远去的队伍松了一大口气。</p>
楚长卿在一旁默默注视着自己小心肝那不轻易间露出的笑以及那眸子里亮起的狐狸般的狡猾。</p>
七日后，一车又一车粮食从西州运过来，楚成允忧愁多日的脸上总算绽开笑意，那笑容里带着一抹计划得逞的狡黠。</p>
楚长卿勾唇笑看着那小子的侧脸，走过去在他耳旁轻声道，「阿允现在可开心了？」</p>
楚成允脸上的笑立马敛住，回头拉着脸，一本正经道，「多谢皇叔援手相助。」</p>
「不客气，阿允还想要什么？同皇叔说。」</p>
楚成允脸色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拱了拱手。「我还有事。」</p>
说完，逃也似的遁了。</p>
……</p>
这几日楚成允忙得脚不沾地，早出晚归。</p>
身上的伤也在忙碌中日渐康复。</p>
楚长卿能见到他的时间很少。他站在破败的院子里成日望着王府门口，俨然成了一樽望夫石。</p>
深夜的书房还亮着烛火，楚成允埋首在桌案前处理公文。</p>
每一次口渴，摸过一旁的茶杯喝到的都是恰到好处的热茶。</p>
忙完之后，转头才发现屋里还有一个人。</p>
楚长卿正坐在一旁榻上，握着一本书册，视线却一直停留在楚成允脸上。</p>
见到对方看过来，他走过去，握着楚成允的右手腕，体贴地给他揉捏，「饿了吗？要吃些东西吗？」</p>
楚成允不自在地抽出自己的手，「不饿。」</p>
长睫垂下，遮住眼里的闪烁，「皇叔打算何时离开？凉州现下已无大碍，皇叔出来许久，不怕京城小皇帝那边遇到什么棘手问题？」</p>
「小皇帝有林相辅佐，必不会有什么大的变故。」</p>
楚成允抬头，「皇叔还是回去吧！」</p>
「……」</p>
空气忽然凝固了一般。</p>
楚长卿看着那双早已刻入心里的眸子，心口漫上苦涩，再次伸手握着那双微凉的手，「阿允……」</p>
那包裹着自己双手的大掌，热得厉害，楚成允抽开手，望向窗外，「瞧这天气似乎快下雪了，皇叔若再不走恐就会遇大雪封山，只怕到时候，出行更艰难。」</p>
楚成允神色淡淡，那双眼里透着不知是倦色还是漠然，亦或者两者皆有。</p>
屋门吱呀，熟悉的木槿花香远去，唯余点点在空气中若隐若现。</p>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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