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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东风夜放花千树(2 / 2)

贺境心闻言,垂下眼睫藏住了眼底的几分若有所思之色。</p>

皇帝一直和疯狗一样咬着世家,对这之外的其他事情其实不太上心,但如今,皇帝好像不只是在针对世家,他还开始针对朝堂上的一些大员了。</p>

他到底想做什么呢?</p>

皇帝成功的癫成了贺境心完全看不懂的模样。</p>

“如今京中风声鹤唳,大臣们也不敢提让皇帝立太子的话。”张书鹤叹道。</p>

宋钺:就这还没立呢,受关注一个就垮台一个,这才过去多久啊,两个皇子,一个是狸猫换太子,一个是绿帽子所出,两个都不是亲儿子。</p>

这出事的概率是不是太大了一些!</p>

谁还敢主动提立储君啊!</p>

张书鹤说着,又看向了花明庭,“说起来,曾经伤害过你姐姐和骆小将军的人,如今已经全部伏诛了。虽然有些晚,迟到了二十多年,但到底还是到了。”</p>

张书鹤到现在都还记得,花明庭和花想容,都不相信他们可以等到公正的审判,张书鹤无从反驳,他为官几十年,看过太多世态炎凉,但他并不希望花明庭变得偏激,花想容做的那一切,说到底,也只是为了换取弟弟能够平安活着,下半辈子安安稳稳。</p>

他将这些全都说出来,也不过是希望花明庭莫要再记挂着谢家和杜家的事。</p>

花明庭默默地听着,他眼睛看不见,上面蒙着一条窄带,没有人能看见他的眼神,自然也猜不出花明庭此时在想什么。</p>

一顿饭吃的惊心动魄的。</p>

宋钺和贺境心回房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迈门槛的时候都差点把自己绊倒。</p>

躺在床上,宋钺翻来覆去的睡不着。</p>

贺境心直接一脚把宋钺给踹床下去了,“不睡觉别碍事啊!”</p>

宋钺飘忽了一晚上的思绪,瞬间就落地了,他龇牙咧嘴地摸了摸自己的屁股,“贺大丫,你能不能轻一点,还有,今天多冷啊,你把我踹出去,你小心我染了风寒。”</p>

“呵。”贺境心冷笑一声,“你翻来覆去的,冷风直往被窝里窜,这就不染风寒了吗?”</p>

宋钺憋屈地闭嘴了,他揉着屁股重新爬回了床上,拉了被子把自己盖好,“我就是觉得很不可思议。骆修远那家伙得亏不是杜家人,否则的话,哎……”</p>

贺境心在黑暗中,露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是呢,若他是杜家的,就算不死,也要流放三千里的。功名是别想考了,活着都要费劲。”</p>

贺境心忽然在想一个问题,当初那位杜家老夫人,真的对骆修远的身世一无所知吗?</p>

所谓人老成精,有没有一种可能,她知道骆修远就是杜家子嗣,但她可能已经预料到了杜家大祸临头,毕竟杜家当初可是犯得欺君之罪,覆巢之下无完卵,若能保全一个杜家孩子,那次可能就是唯一的机会。</p>

不过这些也就是想想,杜老夫人究竟知不知道,可能只有去问她自己了。</p>

*</p>

因为外面有积雪,雪光映照之下,黑夜便没有那么黑了。</p>

府衙院子东北角的位置,有个人蹲在那里。</p>

他看不见,双手摸索着打着火石。</p>

“需要我帮忙吗?”张书鹤晚上水喝多了,半夜起来起夜的时候,正好目睹了这样一幕。</p>

花明庭愣了一下,往常耳力极好的人,大概是因为心神不宁,竟然没有注意到有人靠近。</p>

张书鹤走过来,从花明庭手里接过火石,他打着了火,点燃了纸钱。</p>

火光慢慢地亮了起来,花明庭感受到火的灼热,也听到了火呼呼燃着的声音,他抿了抿唇,“谢谢。”</p>

“举手之劳而已。”张书鹤不甚在意。</p>

花明庭摸索着捡起纸钱,一张一张往火里送,张书鹤蹲在花明庭的对面,跟他一起点。</p>

“花娘子,若你在泉下有知,也当放下了。”张书鹤碎碎念叨着,“这段时间,朝堂上被贬的几个人里,有曾经在骆家的事情上掺了一脚的。”</p>

花明庭有些意外,“都过去这么多年了。”</p>

花想容当初献给皇帝的到底是什么,难道不只是铁矿吗?</p>

否则皇帝怎么可能那么好心,把二十多年前的漏网之鱼都给找出来一一收拾了。</p>

说起来,花家和骆家,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皇帝做这件事是为了什么?</p>

“是啊,过去这么多年了啊。”张书鹤感叹道,“花少侠如今过得好吗?”</p>

花明庭点着纸钱,声音淡淡的,“我过得很好。”</p>

他答应过姐姐,下半辈子要好好活,她死之前把大仇都报了,她留给他的是一段不需要背负沉重仇怨的人生。</p>

张书鹤想起那张美人图,他在想,倘若二十多年前,骆东彦没有死,骆家没有惨遭横祸,所有人都还活着,那该有多好啊。</p>

张书鹤将手里的纸钱丢进火里,他站了起来,“唉哟,年纪大了,受不住冻,我先回去歇着了,花大侠莫要因为年轻就不在意,不然老了的话,老寒腿可有的受呢。”</p>

张书鹤絮絮叨叨的念了一通,慢慢地走远了。</p>

花明庭默默地对着火堆,只有火光看见,他绑在眼睛上的窄带上湿了一大片,他伸手扯下了绑在眼睛上的那根窄带,睁开眼睛,眼前依旧是一片黑暗。</p>

火光映照之下,那双眼瞳银白的双眼,熠熠生辉,却无神。</p>

因为奇石的缘故,他的眼睛发生了病变,正常人的黑褐色眼仁,他已经不能拥有,他为了不吓到人,所以平常都在眼睛上绑上一根窄带。</p>

夜晚可以掩盖很多东西,也能放大很多东西。</p>

花明庭擦掉了眼中滚落的泪水,张书鹤的意思他明白,他想告诉他,这个世界没有那么的不堪,还是残留了一点温暖的。</p>

但有什么用呢?</p>

他从未感受过温暖,他如今能坐在这里点纸钱,是因为姐姐拼尽全力,将他从黑暗中拉了出来。</p>

姐姐想让他活在阳光之下,不能眼睛看不见了,人也活在见不得光的黑暗里。</p>

多可笑,眼睛是银白色的,却不能给他带来半点光。</p>

他张了张嘴,低低的将杜家和谢家的事,说给这漫长的冷夜听,如此,就当做是告诉姐姐了。</p>

不知何时,他感觉不到火烘烤的温度,夜晚凉透了。</p>

他又坐了很久,他手里抓着那根用来绑住双眼的窄带,慢慢地站起来,消失在了长夜之中。</p>

而此时,齐州的码头上,一片热闹景象,有不少人点着火把,来来去去很多搬运货物之人。</p>

一辆马车停在了码头边上,并没有引起任何注意,毕竟每日来往这里的人太多了。</p>

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从马车上走下来,驾车的车夫调转车头,半点也没耽搁的,驾着马车就走了。</p>

顾岑宴缓步上了一条船,许是老天爷都有意帮他,今天刮得是东北风,风向顺风顺水,想来若是一路上都这么顺畅的话,他能赶在过年前抵达京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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