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娘把手里的纸钱丢进铜盆里去,火舌很快吞噬。</p>
她把放在自己手边的纸钱都点完了,这才站起身来。</p>
她并未出去,而是进了里屋。</p>
齐永安躺在床上,已经睡着了。</p>
她替他掖了掖被子,目光却落在了挂在一边的外裳上,那上面,有个豁口。</p>
她将那件衣服取下来,坐到了油灯下面,穿了针线,慢慢将那个口子缝上,她的针线总是做不好,针脚歪歪扭扭,她曾经见过旁的人家的妇人,一手好针线,补的针脚能绣出一朵花来。</p>
好在齐永安从不嫌弃这一点,鸢娘满意地看了一眼已经补上的豁口,她咬断了线,将衣服挂了回去。</p>
她站在床边,又看了齐永安一眼,然后转过身朝外走去。</p>
雨声哗啦啦的,外面的地面上积了一层水,她撑起一把破了个口子的油纸伞走进了雨幕之中。</p>
小院的门被打开了。</p>
“好慢。”声音里有些不耐烦。</p>
鸢娘的手顿了顿,她转过身,将院门关上了,“我又不像你,孤家寡人的。”</p>
靠在屋檐下躲雨的人缓缓地走出来,站在了鸢娘的伞下。</p>
然而,头顶还是有雨落下来,那人抬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伞面上的破口子。</p>
那人:……</p>
许是感觉到了那人的无语,鸢娘道:“家穷,油纸伞太贵了。”</p>
“走吧,很晚了。”那人身上穿着蓑衣,雨水顺着脸颊滚落,他往前走了两步,却发现鸢娘并没有跟上来。</p>
“怎么?”他回头看了一眼。</p>
鸢娘撑着伞,回头看着院门,她眼中有着一抹不舍和眷恋。</p>
“你……你该不会是……”那人有些震惊,还有些犹豫,“鸢娘,你应该知道,我们存在的意义。”</p>
鸢娘收回视线,她垂下眼睫,“我知道的。”</p>
说完这句话,鸢娘转过身,义无反顾地往前走去。</p>
*</p>
官道上,一辆马车在赶路,方瑞穿着蓑衣在赶马车,马车内,张满和骆修远的脸色都很不好。</p>
“距离县衙还有多远?”骆修远问了一声。</p>
方瑞抬起头往前面看了看,然而雨真的太大了,这个雨夜分外黑暗,视线受阻,若不是方瑞是江湖人士,武功不俗,这样的夜晚,他根本不敢赶夜路。</p>
“大概还需要两个时辰。”方瑞道,“没有办法,雨天路难行,再快就要出事了。”</p>
骆修远闻言,只能暂时压下心中的急迫。</p>
张满的怀里抱着一本厚厚的册子,册子里面记录的东西,都是这些天他们两个人扮作难民,从阳直县的村子里问到的一些情况。</p>
张满的外祖家也曾是大世家,但因为张满的母亲犯的罪,连累了母族,张家已然是过去式。但无论如何,张家好歹曾经显赫过,张满还是傅家嫡女傅棠时,从未想过,这些世家大族,究竟为什么能成为大世家。</p>
而如今,她成为张满,却从世家盘踞的阳直县窥探到了真相的一角。</p>
阳直县,看起来十分繁华的上县,路上行人如织,商贸繁荣,百姓都在田地里劳作,大街上看不到几个乞丐,县城里商行林立,这里好像是无数人向往的幻想乡。</p>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