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闭的实验室中灯光闪亮，数十名研究员来来回回，时不时有一人在手中厚重的本子上记录着什么，另一个人则上手调试着设备并低语几句。</p>
实验室正中央有一个圆柱形玻璃房，玻璃房中摆设简单，只有一张桌子和一个密不透风的类似笼子的金属容器。</p>
两名研究员在玻璃房中进进出出，一直在测试着什么，玻璃房外面有一名研究员观察着屏幕上的数据，看着那数据，估计是检测容器中那东西的。</p>
滴——</p>
一道滴声响起，实验室沉重的机械大门打开，一位须发皆白，拄着拐杖的老者牵着一名约莫十来岁的小女孩走了进来。</p>
研究员们集体停下动作，站立对着老者行礼。</p>
老者摆摆手，众研究员又立刻做起来自己的事情。</p>
这时一名女性研究员走上前来，看她样子，应该是这实验室的负责人。</p>
“闻人老先生，所有设备都在进行最后的调试。”</p>
闻人今朗点点头，满是皱纹的脸上尽是严肃之色。</p>
他牵着小女孩的手走到玻璃房前，伸手推了推小女孩，示意她进去。</p>
“……外公？”小女孩看了看前面的玻璃房，又抬头看了看闻人今朗，小手搅动着衣服下摆，不确定的开口询问一声。</p>
“进去吧，没事的。”闻人今朗推了推小女孩，安抚一声。</p>
小女孩犹豫片刻，还是走了进去。</p>
“小叶，教你的都记住了吗？”在小女孩走进玻璃房前，闻人今朗开口询问一声，似是在确定什么。</p>
闻人白叶站在玻璃房中，朝着闻人今朗点了点头。</p>
闻人今朗点点头，推动着玻璃房的房门，亲手将闻人白叶关在了里面。</p>
“开始吧。”闻人今朗转头看向一旁的女性研究员，苍老的声音有着不容置喙的威严。</p>
研究员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转身吩咐众人准备开始实验。</p>
她背对着闻人今朗走到操作面板前，双手死死抓紧身上白大褂的袖子。</p>
她只是个研究员，她只是个外人，根本没有资格对闻人今朗的决策提出质疑，但眼看着一个才十来岁的孩子进行这么危险的实验，她的心中实在是不忍心。</p>
仪小姐，你在哪儿……快些来啊……</p>
研究员有些心不在焉，甚至在其他研究员通知她调试完成时都多喊了两声才让她回神。</p>
她深呼一口气随后重重吐出，犹豫少许，最后还是将颤抖的手按在了启动按钮上。</p>
咔。</p>
玻璃房中，那个容器打开，一条白玉色的蛇警惕的从容器中探出头来，在看到周围除了幼小的闻人白叶外再无一人之后，它从容器中爬出，顺着桌子落地，它吐着鲜红的信子，朝着闻人白叶而来。</p>
闻人白叶看着那条朝她而来的蛇心头一惊，不受控制地向后退步，但她撞到了玻璃门，退无可退。</p>
兴许是被闻人白叶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那条白蛇动作一顿，突然抬起前半段身子，张开大嘴露出尖锐的利齿，威吓般对着闻人白叶发出叫声。</p>
闻人白叶被吓了一跳，恐惧瞬间占据了她内心的高地，她两腿一软，不受控制地跌坐在地。</p>
“外、外公……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外公……”闻人白叶拍打着玻璃门想要让闻人今朗放她出去，但闻人今朗背过身去，一步一步地远离闻人白叶。</p>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外公离她而去，再加上那条白蛇还在逼近，闻人白叶鼻头一酸，眼泪决堤而出，她拍打着玻璃门大哭着想要让闻人今朗放她出去，但闻人今朗不为所动，他拄着拐杖，孤独地站立着。</p>
“外公！求求你，求求你！小叶错了，小叶知道错了……外公你放我出去吧！小叶不敢不听话啦……外公……外公……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小叶、小叶以后一定、一定做个乖孩子……小叶以后一定听外公的话……外公！外公……”</p>
闻人今朗深吸一口气，他转过身重新走到玻璃房前，他抚摸着玻璃门，好似这样也能抚摸到闻人白叶一样。</p>
“小叶，听话，去，去契约它。”</p>
“外公！小叶、小叶害怕……小叶做不到……外公你放小叶出去吧……”闻人白叶不断拍打着玻璃门，但以玻璃门的坚硬程度，她只能拍打得双手通红疼痛无比。</p>
“小叶，契约它，为了我，为了你逝去的父母，契约它，外公可以满足你想要的一切。”</p>
“外公……小叶做不到……小叶想出去……求求你了外公……”</p>
闻人今朗拧紧眉头摇了摇头。</p>
砰！</p>
一声巨响突然传来，竟是实验室那道沉重的机械门被一脚踢开了。</p>
“闻！人！今！朗！你在干什么！”闻人仪一脚踹开机械大门，手里还掐着一只黑色犬兽，门外是已经昏迷倒地的保安。</p>
此时的闻人仪没有以后那穿着汉服的温婉，只有满腔怒火。</p>
随手将昏迷的犬兽丢向门外，她周身御能波动，姣好的面容因为愤怒而略有扭曲。</p>
“仪，你真是越来越没大没小了。”闻人今朗转过身去，一张老脸上看不出喜怒。</p>
“呸！老东西，我看你是老糊涂了！你知不知道你在干什么！”闻人仪啐了一口，抬手指向闻人今朗身后的玻璃房。</p>
闻人今朗挪了挪身子，挡在玻璃房前，不让闻人仪看到闻人白叶。</p>
“你是要害死小叶吗！白玉蛇对一个孩子有多致命你不知道吗！”</p>
“我当然知道，可这是小叶父母最后留下的东西，他们二人留下的研究，我必须要替他们完成。”</p>
“可那条龙血白玉蛇的状态本来就不稳定！贸然契约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万一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龙血再次失控怎么办？万一它像其他试验品那样死了怎么办？姐姐二人费尽心力的研究成果不就白白浪费了吗！”</p>
“我不在乎！”闻人今朗手中拐杖猛地点地。“不过是一条畜牲！为了它害了你姐姐姐夫还不够吗！就算它死了，我也照样能复刻出一条龙血御兽！”</p>
“它是一条畜牲……难道我也不是你女儿、小叶也不是你的外孙女了吗？！”</p>
闻人仪猛地一脚踏出，三级御兽师的御能因为情绪的波动而不断外泄。“你就这么顽固的不肯听我的劝？你就这么想害了小叶吗！让一个孩子毫无防备的接触一只状态不稳定的蛮野三等的御兽，闻人今朗，你魔怔了！”</p>
闻人今朗拄着拐杖，闭上了双眼，仅仅少许，他便重新睁眼。他的眼神没有动摇，他的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他的立场也没有改变，他沉默注视着前方怒气冲冲的闻人仪。</p>
“你让开，我要接小叶回去。”</p>
“我意已决，仪，回去吧。你不是一直想接手家族产业吗？只要你退回去，我就同意让你接手一部分。”</p>
“呸！谁他妈稀罕！姐姐不在了我要那劳什子产业有个屁用！你当我疯了去给你赚钱？”</p>
“不论你怎么说，今天的实验必须要进行下去，小叶必须要和那条龙血白玉蛇契约。你若不走，只要不出手干涉，那就随你留下来看吧。”</p>
“我看我奶！”闻人仪脾气一下子上来，伸手就要召唤御兽，但闻人今朗拐杖点地，一道四级御兽师的威势扩散开来，周围的研究员顿时有些喘不上气来。</p>
“仪，我不想和你在这里动手。”</p>
“咳——越级挑战未尝不可——”说是这么说，但闻人今朗的威势还是让闻人仪狼狈的抵抗着。</p>
闻人今朗知道闻人仪肯定会动手的，他转过身去，蹲下身子轻轻抚摸着玻璃门。</p>
因为闻人今朗没有回应她的哭求，闻人白叶紧贴着玻璃门蜷缩着身子，将脑袋埋进双腿，身体抖动，因为害怕而哭泣着。她不敢大声哭泣，害怕惹得闻人今朗生气，害怕那条白玉蛇继续靠近。</p>
“小叶，去契约那只白玉蛇，只要你做到了，外公就满足你想要的一切，你不是一直在念叨着朋友什么的吗？只要你契约了那只白玉蛇，你想要什么朋友，外公都可以满足你。”</p>
朋友……我不想要什么朋友……我害怕……我想出去……朋友……朋友……朋、友……</p>
闻人白叶渐渐止住了哭泣，她想起了那天那黄昏，那个唐斩心。</p>
你在哪里？在干什么？我好想你……闻人缓缓抬头，眼前的白玉蛇，似乎也没那么可怕了。</p>
“……你眼中的御兽是凶恶的，所以你对待御兽也是凶恶的，它们对你的反馈自然也是凶恶的。善恶只是我们眼中的，有时候遇到凶恶的无主御兽，对它抱有善意会更好一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