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答应了莫飞前去探望,李洛按照约定来到了五街59号楼下。富丽堂皇的公寓大厅像是君主立宪制宫廷剧的拍摄现场。她留了姓名就径直搭着电梯来到萧菲飞的公寓门前。轻按门铃后,萧菲飞应了门。
萧菲飞的长相和李洛记忆中一样,只不过黑色的长发染成了浅浅的亚麻色。室内暖气开得烈,她穿着一字肩无袖上衣,露出白嫩的臂膀和锁骨。锁骨下面的纹身吸引了李洛的视线,这纹身有些眼熟,而且很特别,不是一般女生会喜欢的彩色蝴蝶或是什么字母缩写,而是一棵松树,松树上栖息着一只大雁。
打量了小半秒,李洛赶忙收回目光,和萧菲飞笑着打了个招呼,“你好,我是李洛。莫飞说你正在打包行李,让我来看看要不要帮忙。”
“嗯,我知道你。”她口中含糊一声,边低头打着游戏边把门拉开,示意李洛进去。
李洛快速扫了一眼公寓,墙角堆放了各类泡沫板、油漆桶,还有些散乱的背景布、麻棉衣料、薄纱蕾丝。几个高低不一的三脚架靠在墙上;各式各样的灯箱未被拆卸存放,而是大咧咧地躺在地上;窗台下面整齐地摆放着大本的书籍,彼得林德伯格、安妮莱柏维兹、安迪沃荷的画册一本叠着一本。
时尚摄影师设计师李洛心想,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她呢
李洛在沙发上坐下,萧菲飞给她从冰箱里拿来一瓶矿泉水,又自顾自地陷进了边上的沙发里玩游戏。
外头天阴,飘起了小雪,在风中白茫茫地散落了去。不经意间,萧菲飞扯过沙发上的一条棉毯,盖住了自己的手臂,也遮住了手臂上深深浅浅的伤痕。
手腕处的动脉藏在皮肤下六七毫米处,需要割开表皮、真皮,撕开肌肉才有可能伤到动脉。要达到失血过多的目的,还必须对抗身体的凝血,反复切开伤口,保持血流,没有多少人在拿起刀片的一刻就能预计到接下来的痛苦。
都是普通人,有人爱慕星辰,有人贪恋风尘,哪会有这么多亦生亦死,亦垢亦净的感悟,让人做得如此决绝
有过伤害自己
的行为的人,往往起初只是在有意无意地制造一些伤口,从不经意间的刮碰,到有意为之,刺痛会带来心里的释放。这种释放来自于内啡肽神经激素的止痛感,也来自于心理上对于自己身体的掌控感。所以会有自残上瘾的人说,我没有要自杀,我想好好活下去。
萧菲飞不怎么爱说话,李洛也很安静,盯着电脑,盘着腿工作。倦了之后,李洛靠着沙发睡着了。半睡半醒中有人给她盖了条毯子,客厅的窗帘也被拉上了。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右耳有凉凉的触感,电子体温计“滴”的一声,萧菲飞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喂,你发烧了。不会传染吧”
一阵子过后,萧菲飞微凉的手拍着她的肩膀,“你电话要不要接”李洛意识到背景“嗡嗡”的手机震铃已经不知响了多久,但脑子一团浆糊,抓了个靠枕挡开萧菲飞的手,把头埋在靠枕里又睡了过去
又过了一会儿,萧菲飞拉开抱枕,直接在她的脸上拍打,“喂,这个人,叫周、诗、亦,找你。”
李洛像个木偶人似的从沙发上倏地坐起,去摸衣服口袋里的手机,却没有摸到。泛着光亮的屏幕在黑暗中被萧菲飞递了过来,李洛揉了揉眼睛,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是傍晚七点多,吓了一跳,赶紧把电话放在耳边。
萧菲飞冷眼看着李洛在电话上一脸正经地谎话连篇,觉得颇为有趣。李洛煞有其事地对着电话说:“嗯,周总。对,下午啊下午开会呢,嗯。”
萧菲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李洛赶紧站起来离她远了两步,“嗯采访吗不是有你在么哎,那自然是放心的。”
李洛一挂电话,萧菲飞阴阳怪气地学她:“哎哟,可不是在梦中开了一下午的会呢”
李洛瞪了她一眼,把未开封的矿泉水拧开一饮而尽,“我走了。我估计就是感冒了,你记得通风。到时候你病了莫飞又得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