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载坖一愣,没想到李春芳还有这么勇的一面,转念一想,他可是受教于王艮的人。出身泰州学派,本来天生就带有一点狂性,只不过李春芳一向掩饰的很好,不为人所知罢了。</p>
李春芳说道:“子曰:小棰则待过,大杖则逃走,故瞽瞍不犯不父之罪,而舜不失烝烝之孝。申生以自尽而归罪于献公,岂是人臣之所为者?”是故申生之亡,非由其在内,实由其己身也。纵其逃奔他国,亦亡国之罪囚,无可脱也!“</p>
李春芳接着说道:”夫储君者,非君非臣,实人子也。人主之所以立储君,考察其孝也,父在观其志尔。若其去国远离,虽专阃都外,总制戎韬,不亦舍本逐末乎?储君之行事,何妨若水乎。水近道也,无为而无不为。顺天应时,屈身守分,顺其道而趋其势,善哉矣!“</p>
李春芳说完,只是看着朱载坖,朱载坖心里明白,这是李春芳的答案,也是他对自己的劝谏。</p>
朱载坖起身向李春芳行礼说道:”谨受教!“李春芳坦然受了朱载坖这一礼。</p>
朱载坖明白,李春芳将自己的出世绝学都教给朱载坖了,李春芳的态度很简单,就是苟,苟在权力中心等待时机。李春芳确实也是这么做的,靠着给嘉靖写青词,眷侍直诸臣厚,凡迁除皆出特旨。李春芳自学士至柄政,凡六迁,未尝一由廷推,被世人称为青词宰相。</p>
但是当真的坐上首辅的位置,李春芳依旧是那个温润如玉,和蔼可亲的李阁老,但是处理政务,往往用春风化雨的手段解决大事。俺达封贡时,他直接去信宣大总督王崇古:逆犯必须致之阙下,正法显戮,彼时方可请旨颁赏,以结其心。至于纳贡请封,果出诚欵,机不可失,惟公留意焉。说明大明的条件,推动俺达封贡。</p>
等到和议既成,李春芳又上疏阐明对和议的态度:一是郑重承诺责任共担,二则语重心长地告诫边将:要想长治久安,必须外示羁縻,内修战守,而不能苟安目前,遂驰戒备。</p>
等到大事已定,李春芳就上疏致仕,回到故里安享晚年。他的一生,真的是在践行无为而无不为的教条。嘉靖以来的首辅,他是存在感最低的,可是恰恰在他的任上,办成几件大事,奠定了隆万中兴的基础。</p>
李春芳和朱载坖说了一会话,就告辞而去,朱载坖亲自将李春芳送出王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