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p>
“我启蒙比一般孩童早很多,学东西也格外快,不是为了去讨好我阿爷阿娘,也不是为了得到太傅夸奖,是因为我真的觉得那些东西很容易。”</p>
“怎么有人能把卖弄自己聪明做得这样行云流水不着痕迹呢?”谢观南笑着又把自己的手挣脱出来,揪着季熠胸口的头发稍稍用力扯了一下,借着对方下意识含胸缩了一下身子的动作,把人搂过来亲了一下,又在那弧线漂亮的下巴上摸了几下,似是意犹未尽、带着点可惜与克制,“好了,我不打断你,你接着说。”</p>
季熠知道谢观南平时没有那么爱开玩笑,尤其是在他说正经事的时候,但今晚他的小捕快已经有意无意说了好几次俏皮话了,显然是为了不让这场冗长的对话显得过于沉闷而努力在调节气氛。他将手搭在谢观南的腰上,西南这个季节还只需要盖一张薄被,他俩都不怕冷,被子只覆到胸腹之下,胳膊都伸在外面。卧房里唯一留着的灯在谢观南背后,好像给他描了一圈柔软的金边,季熠贴过去在他脸颊上蹭了蹭,就像是要验证一下,这圈金边是不是有温度一般。</p>
“我同你说过,我在皇城里其实并没有什么亲近的人。起初他们希望让我知道,我是特殊的,我生来与别人不同,他们怕我所以疏远我。到后来我发现,他们是对的,我好像就是与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季熠的声音比平时更沉一些,但他是凑在谢观南耳边说的,即使他说得再小声对方都能听清楚每一个字, “二郎是被教导成七情不上面,但其实他是有小孩子该有的所有情绪的,但我恰恰相反,我好像天生就比别人缺少了点东西,很难对什么人、什么事产生强烈的情感,但我又很清楚知道面对什么人、什么事应该表现出何种状态才是正常的,我会假装配合那些人。”</p>
“哦。”谢观南不意外地应了一声。这根本不算是秘密,季熠爱演会演,这在他俩相识之初他就一清二楚,只是之前他并不知道原来这是季熠自小就有的本事,“皇宫那样的地方,你有这天赋也算不上是什么坏事。”</p>
谢观南的想法总是与众不同,这话一出现,季熠闷笑了一声。</p>
“观南喜欢我,所以看我什么都是优点。”季熠这句话说时嗓音都变得带着粘糊劲,嘴唇开合擦到了谢观南的耳垂,他顺势轻吮了一下,“我总对你说,我不知道阿爷将我送来西南是为什么,但其实我一直有一个猜测,只是我自己都不愿意去确认,今日看到那些信,也算为这些年横亘在心中的一件事寻到了正解。”</p>
“嗯?”谢观南被季熠又摸又亲还在耳畔低语搞得简直昏昏欲睡,他明明记得在书房里问起时季熠还说先帝的信中不确定有没有他要的答案,那这个正解又是什么?</p>
“我一直怀疑阿爷送我来这里,是因为知道了我是个怪物,他厌弃我,不想再看到我。”季熠又笑了一声,“三郎早幺的时候其实我并不伤心,甚至觉得阿娘没有了那个哭哭啼啼的小娃娃需要照顾,以后就能只看着我了是件挺好的事。我也不喜欢二郎谨小慎微的样子和他那个装腔作势的阿娘。观南说我卖弄聪明,其实我在皇宫里卖弄最多的就是,他们在演孝子贤妃,我也在演一个普通出色的皇长子。”</p>
“季熠。”说了不想打断,但谢观南还是又一次截断了季熠的话,他声音也很低,因为困倦而惺忪的双眼也没有白日那种神采,但他依然是认真的,“我不喜欢你这样说自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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