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鹜脚程快，也走了大半个多时辰才到。</p>
还好快入秋，若是在酷暑，午间走这么一遭，少说也得蜕一层皮。</p>
推开那扇形同虚设的大门，院子里倒被苏厌打理的不错，开出一小块地种了点蔬菜，杂草什么的也被清理地一干二净。</p>
早晨没注意，此时才发现院里还有一口井，用水上倒是方便了许多。</p>
沈鹜抬手敲了敲门，“是我，我拿了伤药。”</p>
沈鹜听见桌子挪开的声音，苏厌打开那扇嘎吱响个不停的门，直直‘看’着他。</p>
声音微哑，像是太久没开口跟人说过话，语调僵硬：“你来了。”</p>
若是寻常人对上这双漆黑寒凉的眼睛，可能会觉得瘆得慌。</p>
沈鹜虽自小跟着师父，师父除了在教他手艺这方面严格外，其他方面都对沈鹜不设要求。</p>
沈鹜也算是野着长大的，从小虽然话少，但拳头硬，做事稳重，在一堆孩子里一直是孩子王。</p>
住在老旧的街巷里，各色各样的人沈鹜都见过。</p>
他语气不变：“嗯，给你送药。”</p>
苏厌突然低低笑出声，嘎吱响的木门，呼啸而过的一阵风，显得这阵笑声倒像是孤魂野鬼的呜咽声。</p>
苏厌猝然凑近沈鹜，两人之间不过一拳距离，“你不怕我？”</p>
沈鹜扶住嘎吱响的木门，语气淡淡：“怕你什么？”</p>
苏厌又笑了声，抬手抚上左脸大片青色印记，喁窃私语：“怕我这张脸……”</p>
“还好。”沈鹜不是应付，他是真心认为还好。</p>
平心而论，苏厌这张脸不丑，相反，五官都很好看，眉毛细长，眼睛是微微上挑的狐狸眼，鼻子挺直，唇形好看。</p>
就是瘦削了些。</p>
脸上覆盖的一大片印记也遮挡不了他的容貌，只是世人多认为脸上一旦多了什么。</p>
就像美玉蒙尘，瓷器裂缝。</p>
在沈鹜看来，外貌不过身外之物，他自是不介意这些。</p>
“是吗……我会当真的……”苏厌侧过身体让沈鹜进来。</p>
沈鹜原本打算把东西递给苏厌就走。</p>
没想到苏厌会让他进去。</p>
沈鹜睨了眼苏厌神色，迈步进入。</p>
看到炉上咕噜咕噜的小锅，正在煮菜。</p>
苏厌像是不喜阳光，沈鹜一进来，他又把门关上了，隔绝温暖的阳光，只剩下一室阴冷。</p>
沈鹜随手拨了些干草，垫着地面坐下。</p>
彼此无言。</p>
沈鹜本就不是个话多的性子，今天为了收拾烂摊子，说过的话已经是他以往三四天的量了。</p>
屋内一时只剩下苏厌吃菜的声音。</p>
看着苏厌把菜都捞完，沈鹜抬手往仍在沸腾的水里放了个鸡蛋。</p>
苏厌耳尖动了动，“什么？”</p>
“鸡蛋。”沈鹜说，又补充了句：“给你的，赔礼，我拿了两颗，篮子里还有一颗，哦，还有一颗菜。”</p>
“多谢。”苏厌垂眸，低头认真地呼噜呼噜喝着蔬菜水。</p>
看他一时半会喝不完，沈鹜又扯了堆干草，直接躺下了。</p>
一个上午走了那么多路，有点累。</p>
一个没赶人，一个也没说走。</p>
两人安静的待在一起。</p>
沈鹜闭眼躺了一小会儿，听到苏厌放碗的声音，睁开眼睛，坐了起来。</p>